半个时辰后,钱满粮回到谦宅前半里地的桦树下,下了马背,将黑风马拴在树下,轻抚了抚黑风马的颈脖,轻语道:“黑风,莫出声,等我回来。”
黑风马将脸贴在钱满粮的肩上,似回应主人的话。
钱满粮为防怀中的婴儿啼哭,从腰间摸出“迷香散”,用手指沾了少许,抹在婴儿的鼻上。片刻,婴儿的呼吸声便更低沉了。
此刻已是寅时中,正是人深睡的时刻。钱满粮却异常的清醒,一手托着怀里的婴儿,向谦宅后院潜去。
轻车熟路,钱满粮掠上谦宅后院墙,悄无声息地进入谦宅后院。谦宅二少奶奶的西厢房依然亮着灯,房里却寂静无声。钱满粮摸到窗下,用短刃戳破窗纸,见房内二少奶奶已在床上沉沉睡去,两个丫鬟一个趴在桌上打盹,另一个坐在摇篮边昏昏欲睡。
钱满粮收回视线,四下仔细巡视,见无异样,便从腰间拿出“迷香散”,倒在掌心,凑在窗纸的破洞处,丹田聚力,将掌心上的“迷香散”吹进房内。
不一会,那坐在摇篮边的丫鬟,便从椅上瘫软下去,滑躺在地上沉睡过去。
见时机成熟,钱满粮贴着墙移身到房门外,用短刃尖轻挑开房门门闩,屏息推门而入,木轴转动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钱满粮僵在原地。待确认房内三人未有反应,才猫着腰挪步至摇篮旁。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树影,摇篮里婴儿红嫩的小脸在朦胧中泛着柔光,与钱满粮怀中的婴孩形成呼应。
钱满粮托着怀中襁褓的手微微发抖,解开裹着婴儿的黑布,一手将摇篮里的婴儿轻轻抱起,另一只手又将怀中的婴儿放入摇篮中。钱满粮重新将黑布轻抖开,将谦宅的小少爷裹进胸前,钱满粮无意中指尖触到襁褓里有块硬物,翻出来看,竟是块刻着“龙”字的玉佩。
玉佩在钱满粮的掌心发着温润的光泽,钱满粮正欲将玉佩塞进摇篮内婴儿的襁褓里,西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钱满粮浑身紧绷,迅速将玉佩塞进摇篮里婴儿的怀中,手托自己胸前的婴儿闪身躲到床榻阴影处。
西厢房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着一声压抑的咳嗽,是巡夜的家丁经过。待脚步声渐渐远去,钱满粮额角已沁出冷汗,谦宅小少爷一直安睡未醒,倒是自己心跳如擂鼓。
钱满粮不敢再做停留,猫着腰退出西厢房,却在跨出廊道时被一截枯枝绊住,钱满粮被绊的踉跄半步,发出轻微的脚步声。就在这时,传来不远处巡夜家丁的呼喝声:“什么人在那里?”
钱满粮心一横,不再隐藏行踪,抱着怀中婴儿飞身跃上院墙。月光下,几个举着火把的身影朝院墙边奔来,手中的棍棒泛着冷光。
黑风马似感应到主人的危机,在半里外的桦树下发出嘶鸣。钱满粮提了口真气,飞身掠出谦宅院墙,运用轻功,朝着黑风马的方位急奔面去。身后,谦宅内已是呼声四起:“有贼人刚出跳院墙,快追……”
只一会,谦宅大门大开,从谦宅内涌出十余人来,向钱满粮奔离的方向追来。
钱满粮沉着地奔至桦树下,快速解开拴在树杆上的缰绳,翻身上马,脚磕马蹬,低喝着:“黑风,走!”
黑风马一声长嘶,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只片刻,便消失在已追至白桦树下谦宅的众家丁的眼前。
一个多时辰后,钱满粮骑着黑风马已回到焦县,怀中的婴儿也醒了过来,嘬着小嘴,似要找奶喝。此时天色已亮,钱满粮径直往暗香楼去。
到的暗香楼,钱满粮令迎上来的暗香楼小厮将黑风马带去后院喂食,自己手托着怀中婴儿,往二楼鲍妈妈的房里去。
鲍妈妈在钱满粮的急促的叩门声中醒来,急急下床穿衣开门,见是钱管家站在门外,诧异道:“钱管家,您这么早?”
钱满粮不等鲍妈妈相请,便闪身进了房:“鲍妈妈,可否找个奶娘来?”
“奶娘?钱管家,您要奶娘做甚?”鲍妈妈不解,边关房门边问道。
钱满粮解下怀里的婴儿,放在鲍妈妈的床上:“奶娘是为他请的。”
近前来的鲍妈妈这时才看清床上的婴孩,惊呼道:“钱管家,这是何人的婴孩?”
“鲍妈妈莫问,尽快去找个奶娘来。”钱满粮催促鲍妈妈。
“好好,我这就去找奶娘,钱管家您且等着。”鲍妈妈边说边开门出房去请奶娘。
半个时辰后,鲍妈妈领了个奶娘,急急回到房里。
奶娘快步上前,将已啼哭的婴儿揽入怀中。温热的奶水喂下,婴儿终于止住哭声,粉红的小脸贴着奶娘柔软的胸脯,发出满足的哼唧声。钱满粮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对奶娘道:“辛苦奶娘几日,暂且留下照看。”
“是,爷!”奶娘收了银锭,抱了已喝饱奶水的婴儿,柔声哄睡。
钱满粮示意鲍妈妈出房,到的房外,钱满粮对鲍妈妈道:“鲍妈妈,今日有劳您帮忙照管这孩子,我晚间再来。”
“是,钱管家,您尽管放心,老身定会照顾好这孩子。”鲍妈妈亲自将钱满粮送至暗香楼大门外。
钱满粮掏出一锭银子,塞到鲍妈妈的手里:“莫让任何人进您的房里见这婴儿。”
“明白,多谢钱管家!”鲍妈妈收了银锭,目送钱满粮上马离去。
回到山庄,已是辰时,钱满粮下了马,急步往泰元馆去。
“老爷,事情已办妥。”钱满粮在周老爷的内室门外恭声禀道。
“进来,满粮。”周老爷招呼钱满粮进内室,并摒退伺候自己洗漱穿衣的下人。
钱满粮进到周老爷的内室,将如何抱回谦宅小少爷的经过详禀给周老爷知晓。
“很好,辛苦满粮。你今日回房补觉,晚上便将孩子送去漳山凤凰居。”周老爷下令。
“是,老爷。”
周老爷难掩激动之色,搓着掌心道:“这孩子今后便是周家山庄的长孙,周家山庄也终算后继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