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公堂上,蔡家众人跪成一排,金凤凰跪在前排,素白孝衣沾满尘土。县令张大人惊堂木一拍,目光如炬般扫过众人:“蔡老爷与家奴同中剧毒,必是熟人所为。若有人主动招认,尚可从轻发落!”
蔡家二奶奶突然手指着金凤凰,恶声道:“大人!定是这蔡小悠,心中记恨老爷将她从小送出家门,现在回来争夺蔡家家产,暗中毒杀了老爷!”
金凤凰猛地抬头,怒视蔡二奶奶,冷声道:“二奶奶血口喷人,蔡家区区小户家产,都不及周家山庄的一处商号。”金凤转头望向县令,眼底泛起泪花:“大人明察,民女父亲向来待我宽厚,即便民女离家多年,家中账房每半年仍会送来丰厚的年例。”
张大人手指摩挲着桌面上的木纹,问蔡二奶奶:“你指认蔡家大小姐毒杀亲父,可有证据?”
“回禀大人!”蔡二奶奶眼珠急转后陈述:“老爷本只是得了伤寒,前几日已明显好转。谁料蔡小悠回到蔡家,便将她从婆家带来的什么人参燕窝炖给老爷吃。老爷吃了两日,病情便加重了,随后身亡……”
张大人看向金凤凰:“她所言可属实?”
“回禀大人!民女确实是从周家山庄带回了滋补品孝敬父亲。然,这些滋补品并不会让民女的父亲食之身亡,民女恳请大人严查毒杀民女父亲的凶手。”金凤凰将头重重磕在青板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张大人沉吟片刻,吩咐衙役:“将蔡老爷房内剩余的人参燕窝取来查验,再传当日负责熬药的厨娘上堂。”话音未落,蔡家二少爷突然浑身颤抖,手中佛珠滚落满地。
金凤凰余光瞥见佛珠,心中一动。那日金凤凰刚到娘家,便急步到父亲房里探望。在与父亲聊谈蔡家日常时,金凤凰听父亲说起过蔡二少爷手中的这串佛珠,是父亲上个月在大相国寺求来的,特意给了蔡二少爷。
而此刻,佛珠的穗子上竟沾着些许墨绿色粉末,与金凤凰在父亲药渣中发现的痕迹如出一辙。
“大人!”金凤凰猛地扯住蔡二少爷的衣袖:“请大人细看这佛珠,民女前日为父亲收拾药碗时,发现碗底沉着墨绿色粉末,与二少爷这佛珠穗子上沾着的粉沫颜色一模一样。”
蔡二少爷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扑通一声瘫坐在地。蔡二奶奶尖叫一声,扑过去想要护住儿子,却被衙役死死按住。张大人惊堂木重重落下:“蔡二少爷,你还有何话说?”
“我……我都是被逼……”二少爷吓得涕泗横流,抖着手指向自己的母亲蔡二奶奶:“都是她,是母亲说父亲要将家业传给姐姐,说姐姐一旦掌权就会将我们扫地出门……那些毒药……是母亲从城西药铺买来的,她让我趁厨娘不注意,把毒药掺进父亲的补品里……”
蔡家二奶奶面如死灰,突然狂笑起来:“好啊!好你个白眼狼,若不是为了让你继承家业,我何苦……”
公堂一片哗然,金凤凰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蔡二奶奶和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蔡二少爷,金凤凰对着张大人重重叩首:“请大人为民女亡父申冤!”
张大人叹息一声:“蔡家大小姐节哀!本县定会秉公处置,还你父亲一个公道。”
一声震人魂魄的惊堂木声响起,张大人喝斥蔡二奶奶:“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来人,将这母子二人押入大牢,待证物查验清楚后再行定罪!”
衙役们如狼似虎般扑上前,拖拽着瘫软的蔡二少爷与挣扎嘶喊的蔡二奶奶退下。公堂内一时寂静,唯有金凤凰仍跪在原地,肩头微微颤抖。
“蔡大小姐!”张大人神色缓和几分:“此案既已水落石出,本县定会还令尊一个公道。只是那佛珠上的毒粉,你又是如何发现的?”
金凤凰抹去眼角泪痕,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回大人,民女自幼随师父修行,对毒物略知一二。前日收拾父亲药碗时,发现碗底粉末遇水泛出荧光,与古籍中记载的‘淤血散’极为相似。今早整理父亲书房,又在暗格里找到半卷药方,其中赫然记载着淤血散的解法:需用大相国寺特制的檀香熏烤……”
“父亲生前想必早已察觉异状,却因念着骨肉亲情,迟迟不忍声张……”金凤凰从袖中取出泛黄的纸张,字迹已被水渍晕染。
堂下众人听闻,不禁唏嘘。张大人接过药方细看,忽又皱眉:“既是家丑,蔡老爷为何不私下处置?”
“正因是家丑,父亲才更不愿张扬。”金凤凰望着公堂外阴沉的天色,声音愈发低沉:“父亲曾在信中说,蔡家祖训有云‘血浓于水’,即便我多年未回蔡家,父亲仍盼着姐弟能冰释前嫌。只是……”
金凤凰攥紧孝衣下摆,指节泛白:“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些人终究被贪欲蒙住了双眼。”
此时,衙役匆匆来报,蔡老爷房内剩余的人参燕窝并无毒性,而药渣中检测出的淤血散,与城西‘回春堂’的毒药成分完全吻合。
张大人即刻命人传讯回春堂掌柜,未等严刑逼供,掌柜便吓得瘫倒在地,供出蔡家二奶奶半月前以重金购药之事。
三日后,蔡家披麻戴孝的门楣前挂起白幡,蔡老爷的灵柩正缓缓抬出大门。金凤凰素白的孝帕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恍惚间似是父亲的衣角。
就在送葬队伍行至城门口时,一队快马扬尘而来。衙役翻身下马,高声喊道:“蔡大小姐留步!张大人有令,即刻开庭重审蔡家投毒案!”
灵柩落地的闷响惊起寒鸦,只见张大人端坐官轿中。
“蔡二奶奶今早狱中自尽前,托人送出密信。”张大人展开信纸,字迹潦草如血:“她说蔡二少爷不过是替罪羔羊,真正的幕后之人……”
话音未落,送丧队伍中的蔡家管事突然暴起,抽出袖中匕首直扑金凤凰。金凤凰本是习武之人,本能的反应,挥掌拍向蔡家管事的胸口,蔡家管事顿时口吐鲜血,倒身在丈余外,两旁衙役忙上前将蔡家管事制住。
“原来是你!”金凤凰近前,望着蔡家管事眼底的阴鸷:“父亲书房暗格被撬,那半卷药方失窃,皆是你所为。”
张大人命人搜身,从蔡家管事怀中搜出染血的账本。
“好个一箭双雕之计。”金凤凰指尖抚过账本上父亲的笔迹,泪水落在“血浓于水”四字上晕开墨痕:“你们既想吞占蔡家家产,又借蔡家内斗除我父亲。”
张大人喝令:“来人!即刻回衙门升堂,严审蔡家管事,缉拿涉案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