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季沧海的嘲讽，丹尘子脸上的痛苦更深几分。
的确，一直以来都是季玲在付出，而他却辜负了这个女孩子的信任。
当年如果他修为再高一些，如果他的炼丹实力再强一些，季玲就不可能死掉。
他愧对了季玲的信任，也无法原谅自己。
丹尘子将腰间酒壶拿起来，伸出干枯的手，轻抚着酒壶上镶嵌的玉佩：“我错了。”
他嗓音干涩，带着无尽的悔意。
这个把一切都托付给他的女孩，却死在了他的无能之下。
季沧海看着丹尘子，突然没忍住，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啪！
这结结实实的一巴掌，直接把丹尘子给打得栽倒在地。
他没爬起来，只是躺在地上打开酒葫芦猛灌几口。
季沧海看他那样子，更是气得胸口急速起伏着：“你知道自己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丹尘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季沧海脸上的肉疯狂抖动，暴怒的他眼中寒芒闪烁。
“你最大的错误是在小玲死后消沉下去，你辜负了她对你的信任，也辜负了她对你的喜欢！”季沧海丝毫不顾形象地咆哮着。
这一宗之主，此刻像是个暴怒的凡人一般，无法压制住内心情绪，伸出手颤抖地指着丹尘子，“她喜欢的丹宴是那个天才炼丹师，是那个以丹道冠绝同龄人的炼丹师，为了你她宁愿和我断绝父女之情，离开丹玄宗，你却在她死后毫无寸进，你这不是让她成为所有人的笑柄吗！！”
他虽然很恨丹尘子没有保护好他女儿。
但是他更恨的是丹尘子因为那件事，心境受损，几百年修为都停滞不前。
季玲喜欢的丹宴，是那个天赋出众，在丹道上力压同龄人的丹宴。
如今的丹尘子消沉得像个废人，根本没有以往的精气神。
虽然这间接表示他当初的阻拦是对的。
但他并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
他更希望丹尘子带着季玲期许，成为超越天阶的炼丹师回来打他脸。
这样的话，至少能证明自己女儿没有看错人。
“所有人的笑柄……”丹尘子从地上爬起来，神情恍惚。
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深深地自责中。
哪还想得到这方面。
“等我成为炼丹大师，再带你回去见父亲，狠狠打他脸。”
当初他对季玲说的话，季玲那期待的目光，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可是，自从季玲死后，自责占据了所有，他无心炼丹，甚至荒废了丹道。
如今被季沧海提醒，他才想起来，自己不仅没有保护好那个女孩子，还辜负了她的信任。
“前辈，对不起！”丹尘子双膝跪下，语气干涩。
“哼，你对不起的是玲儿！”季沧海冷哼道。
顿了顿，他又摇头道，“多说无益，此次找你不是来算账的，是有事和你商量。”
他以前看不起丹尘子，现在更加看不起。
所以，也不想和他废话。
事情的对错早就不重要了，丹尘子的消沉只是感动了他自己而已，并没有感动季沧海。
“何事？”丹尘子问道。
“让秦雨柔来丹玄宗。”季沧海沉声道。
“不行！”丹尘子直接拒绝。
秦雨柔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药王谷的希望，他把这小女娃当成药王谷传人来培养。
怎么可能让她去丹玄宗？
“你确定药王谷能够保住她吗？”季沧海冷笑，“且不说她抢了齐烬风头，对方会怎么报复她，就算没有齐烬，以秦雨柔表现出来的潜力，还有她那尊药鼎，你觉得能够将她安全带回药王谷？”
秦雨柔这次表现得太过亮眼。
正是因为这么优秀，才会有危险。
药王谷只是个小宗门，出了这么一位天才，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他们没能力护其周全。
“你难道还想让悲剧再次发生？”季沧海见他迟疑，继续沉声道。
丹尘子闻言，脸色一变。
其实他知道，季沧海说得没错，以秦雨柔如今的表现，她的天赋几乎超越南域年轻一辈所有炼丹师。
这种天才人物，如果有足够的后台，自然能够成长起来。
但是后台不够的话，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陨落。
虽然这里是正道，但修仙界正魔都一样，如果天才不是自己宗门的，那么就要尽早除掉，这样才能稳固自己宗门的地位。
所以，秦雨柔后续面露的危险，绝对不会少。
而药王谷能够给予她的帮助，恐怕无法扛着这道因果。
“我若答应了你，如何与药王谷众同门交代？”丹尘子深吸口气道。
见他松口，季沧海的神色也逐渐缓和下来。
他拍了拍丹尘子肩膀：“我会与药王谷结盟，药王谷炼制的丹药，可以去我丹玄宗卖，而且此次炼丹大会的奖励，丹玄宗一分不要，全都给药王谷。”
“你应该发现了，她是靠着助手提醒，才获得这么好的成绩。”丹尘子道。
他不信季沧海没察觉。
但是对方还提出这么好的要求，想让秦雨柔去丹玄宗，这就有些奇怪了。
“你真以为我看重的只是她成绩？”季沧海冷笑。
“还有什么？”丹尘子露出疑惑之色。
“你就别在我面前装了，我不相信你身为她师父，会不知道她拥有无垢之心。”季沧海似笑非笑道。
丹尘子脸色一僵。
“只要她来我丹玄宗，不出百年绝对能让她成为南域第一炼丹师，甚至可以让她进入炼丹师联盟深造，如果你真想给她一个好的前途，就应该知道，丹玄宗才是她最好的选择。”季沧海道。
丹尘子沉默。
对方说得没错，药王谷给不了秦雨柔太好的前途，丹玄宗可以。
“我不阻拦，一切都看她的意愿。”丹尘子深吸口气。
季沧海松了口气，他拍了拍丹尘子肩膀：“我之所以留你的命，是因为愧对玲儿，但你如果继续这般消沉下去，我不介意把事情做绝，你的上限不应该止步于此。”
说完，他的身形逐渐消失。
丹尘子手拿酒葫芦，站在屋顶抬头看天。
漫天星辰中。
他似乎看到了季玲那张俏脸。
“几百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