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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清辉静静流淌在圣城残破的回廊间,水晶地面反射出细碎的星芒。

星诺与盖娅一前一后走在月光里,靴底偶尔踩到碎裂的水晶碎片,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废弃的皇宫偏殿前,盖尔像尊石像般坐在台阶上。

他的铠甲沾满干涸的血迹,指节因长时间紧握而泛白。

听到脚步声,他迟缓地抬头,眼白布满蛛网般的血丝。

“……”

星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斟酌许久,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盖娅小跑几步上前,轻轻抱住了盖尔。

男人浑身一震,忽然将脸埋进女儿瘦小的肩膀,宽厚的后背剧烈起伏。

星诺退后半步,别过了脸,天蓝色眼眸望向远处破碎的星穹。

—————————————————

数日后的黄昏,血色残阳透过千疮百孔的水晶穹顶,在偏殿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艾瑟雅倚靠在残缺的王座上,沉重的紫袍垂落在碎裂的白玉台阶上。

她低垂着头,指尖无意识地在法杖上摩挲,嵌在杖顶的星石黯淡无光,仿佛也随着主人的疲惫而沉寂。

她的星辰耳坠在昏暗的光线中微微晃动,折射出微弱的紫芒,一如她此刻低哑的叹息:

“看样子,已经没有幸存者了呀。”

星诺站在她身侧,银蓝色的轻甲上仍残留着几道未曾擦拭干净的血痕。

她沉默地点了点头。

伊莲轻轻靠在她身旁,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残阳的余烬,嘴唇微动,最终也只是无言地抿紧。

“老师,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星诺问道。

艾瑟雅缓缓抬手,指尖抵在太阳穴上揉按,宽大的巫师帽檐投下的阴影遮掩了她眼底的倦意,却掩不住她嗓音里的沙哑:“我打算退出瑟琳娜星域。”

“先不说星域污染这么严重,难以清理,就我们这点人,还占着这么大的星域……迟早会引来不必要的觊觎。”

她忽然坐直身体,紫袍的宽袖滑落,露出苍白的手腕。

“关于那个境界,你有头绪了吗?”

星诺微微点头,“嗯,有点头绪了,当时接过那面旗帜之后,接受到了不少星灵家的传承和记忆,我打算找个机会闭关尝试突破。”

艾瑟雅嘴角终于扬起一丝笑意,“嗯,难得的好消息呀。”

她站起身,紫袍的衣摆随着动作在血色的夕照中荡漾,如涟漪般的光晕在她周身流转。

巫师帽的阴影下,她的眸光投向殿外,那里,盖娅正独自坐在水晶台阶上,小小的背影在暮光中显得格外单薄。

“离开之前……”

艾瑟雅轻声说道,“我打算明天帮盖娅在祖坛进行圣裔血脉觉醒仪式。”

她的指尖轻轻敲击法杖,发出清脆的声响。

“希望这小家伙……能给我点惊喜吧。”

“毕竟……她应该是仅存的星海精灵皇室后裔了呀……”

艾瑟雅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像是被风吹散的尘埃。

她的目光落在远处,仿佛穿透了时光,望向那些早已消逝的身影。

尽管随着昔日那一位位挚友的离去,她对于星海精灵的归属感逐渐淡薄,但……这毕竟是她的故土呀。

她们曾在这片星域中漫步,笑声如银铃般洒落。

而现在,一切都归于寂静。

那些遥远的记忆仍像潮水般涌来。

她闭上眼,仿佛能听见故人的低语,看见他们在破碎的穹顶下向她微笑,又最终化作星光散去。

——如果她早几年回来呢?

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小的刺,悄无声息地扎进心里。

她望着天际的血色残阳。

如果她早几年愿意回来一趟,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她站了许久,久到星光爬上她的衣袍,久到夜风凝滞成霜。

最终,只有一声叹息,轻轻落在寂寥的空气中。

—————————————————

翌日,清晨。

星海精灵的祖坛被清理得纤尘不染,古老的符文在晨曦中若隐若现。

这里曾是圣裔们举行神圣仪式的圣地,是群星汇聚之地,是传说中神明瑟琳娜驻足过的殿堂。

而今,只剩下寥寥百余人,静默地站在破碎的穹顶之下。

艾瑟雅站在圣池之前,身披一袭深紫色的大祭司长袍。

她的巫师帽换成了高耸的祭司冠冕,镶嵌着七枚黯淡的星辰宝石。

她的面容被一层薄纱般的晨光笼罩,肃穆而遥远。

幸存者们站在她的身后,目光复杂地望向圣池中央。

那里,即将站上一位星海精灵与古兰斯汀的混血儿,一个他们曾经绝不会认可的“异类”。

可现在,没有人出声反对。

因为盖娅,已经是星海精灵仅存的皇室血脉了。

——这是他们最后的仪式,纪念过去历史的辉煌。

——也是他们最后的告别,今日之后,他们将远离故土,隐匿他乡。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肃穆的哀伤,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众人静默地等待着。

终于,祖坛沉重的大门在低沉的嗡鸣中缓缓开启,一线晨光斜斜地切入了昏暗的殿堂,映照出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只见盖尔身披漆黑的重甲,背后背着一柄巨剑,如骑士一般守护在盖娅身旁。

他的面容如刀削般坚毅,眼窝深邃,眉骨下的阴影掩盖了那份深藏的痛楚。

他的手掌宽厚而粗糙,却轻柔地虚扶在女儿背后。

而站在他身旁的盖娅,却让所有星海精灵都微微侧目。

少女穿着一袭星海精灵皇室传统的仪式长裙,银白色的丝缎如水般流淌而下,裙摆上缀满了细碎的水晶,随着她的步伐闪烁着微光。

颈间悬挂着那条月石项链,晶莹的宝石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如同凝结的月光。

——那是父母的定情信物,也是诺拉留给女儿最后的祝福。

盖娅低着头,她沉默地跟在父亲身后,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

那些来自幸存者们的目光像针刺般落在她身上,有惊诧,有愧疚,也有难以言喻的复杂。

年长的星海精灵们都还记得,当年,正是他们亲手将诺拉公主囚禁在水晶牢狱,用“玷污血脉”的罪名剥夺她的封号;是他们诬陷盖尔偷窃圣物,将他贬为奴隶;也是他们冷漠地看着那个年幼的女孩蜷缩在父亲怀中,被铁链锁着押上奴隶商的马车……

星诺和伊莲站在观礼席的角落口。

艾瑟雅缓步上前,她微微俯身,指尖轻触盖娅的肩膀,声音温柔地说道:

“放轻松,一会就好了。”

盖娅抬起头,漆黑的眼眸中映着艾瑟雅的身影。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然后向后仰倒,坠入那片淡绿色的圣池。

池水无声地接纳了她,涟漪荡漾间,少女的长发如海藻般散开,月石项链在水中泛起朦胧的光。

艾瑟雅高举法杖,古老的咒文如歌谣般流淌而出,祖坛上沉寂多年的星轨符文次第亮起,从地面一直蔓延至穹顶。

“以星为引,以血为契——”

过了片刻,一阵清风拂过殿堂。

圣池中骤然迸发出夺目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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