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港的空气一向都带着潮腥味，混着海风吹进城市腹地，掺杂着混凝土和旧工业的味道。
我站在港务局大楼顶层的露台上，手里握着一份文件，那是刚从内部监察调出的第一批数据汇总。
这份清单的名字，正是“腾龙集团五年政府往来项目简表”。
密密麻麻的条目，从码头扩建到保税仓库翻新，从港口疏浚到港务物流招投标，二十七个项目，十八个有明显关联漏洞。
我眼睛一眯，看向靠近尾页的一行文字：
“2019年三季度，腾龙物流与东港港务局联合建立设备周转基金，金额两亿四千六百万元，账户名下曾有两次离岸转账。”
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
景凌靠在门框，目光清冷。
“找到了？”
“找到了他的命脉。”
她走过来，看了一眼清单，神色凝重。
“这条线，他藏得够深。”
“也说明，他以为这条线永远没人能动。”
“那你打算怎么动？”
我没回答，而是拨通了电话。
“黑鸦，启动c计划，把邢老那边的证据资料打包，让东港审计组立案。”
“立案之后呢？”
景凌盯着我。
“我们上听证会。”
我抬起头，眼神锋利。
“公开听证，把腾龙拖到聚光灯下。”
她一愣，随后道：“你确定要把局势烧大？”
“只有烧大，才烧得干净。”
这一次，我不是来悄悄清洗地盘的，我要让腾龙，死在光下，永无翻身之日。
听证会安排在东港行政大楼的第三会场，原本是为城市规划辩论保留的场所，现在却因为秦宇实名举报腾龙集团“长期规避审计、私设账目、涉黑洗资”等一系列问题，被迫启用。
我出现在会场的时候，不少媒体已经守在门口，记者举着设备围堵。
“秦总，这次是个人恩怨，还是商业纠纷？”
“您举报的证据是否来源正规？”
“腾龙集团声明您为恶意打压，是否属实？”
我没回答任何问题，只是看着镜头，语气淡得像一盆凉水。
“今天之后，东港会有答案。”
我带着景凌、鬼哥和黑鸦落座，坐在听证席左侧，右侧，则是腾龙集团的代表，李汉波换下西装，穿了身深色便服，眼神不再轻浮，而是凝重压抑。
他知道，这次不是谈生意，是保命。
主持人刚宣布开始，我便起身递交材料。
“本人实名举报，腾龙集团及其下属公司在五年间与港务局进行非公开合作项目十八项，资金流向不明，关联壳公司存在洗钱、规避税务等重大违法行为。”
随后，景凌站起。
“我们已调取港务局部分涉案项目的资料，并将相关电子证据存档，在技术比对后发现大量可疑转账和空壳合同。”
黑鸦拿出投影设备，屏幕上开始滚动那些白纸黑字的合同和审批影印件。
全场一片安静。
而李汉波的脸色，从最初的硬撑，逐渐变成了难堪和苍白。
他起身反击。
“这些项目全数通过东港港务局审批，符合流程，不存在您所说的漏洞。”
“你说符合流程，那我们来对一对，2019年第三季度的设备周转基金，你能告诉我，这两亿四千六百万去哪了吗？”
李汉波沉默。
“要我告诉你吗？”
我继续盯着他。
“第一笔，一千九百万，经由自由港壳公司打入一家名为永诚置业的账户，而这家公司，法人正是你姐夫。”
会场一片哗然。
他身后的助理脸色瞬间变了，立刻低头翻资料。
我一步步逼近，声音低沉却极具压迫。
“第二笔，四千三百二十万，经由腾骊控股名下的香港支线，走账入瑞丰海外银行，账面用途为远程办公技术扶持，但收款公司根本不存在。”
“你要不要，我把银行流水念出来？”
李汉波嘴唇发白，一字没吐出来。
主持人示意暂停，东港审计部门的几名代表开始低头商量，不少官员神色惊变。
这时，景凌冷静地补充一句。
“我们怀疑，这不止是公司操作问题，而是一整套系统性操作链条。”
李汉波终于憋不住，嘶声喊道：“你根本就是想夺权！秦宇，你来东港，不是为了什么清理旧账，你是为了吞掉腾龙！”
我看着他，轻声说出两个字。
“是的。”
现场一静。
我没有再解释，没有再掩饰。
“你说得没错，我是来吞掉腾龙的。你们在西城玩阴的，我清了、你们在帝鼎藏刀的，我拔了、你们跑来东港重起炉灶，我追过来了。”
“我不和你玩暗的了，我就在这光天化日下，告诉所有人，你们不该继续存在。”
这一段话，在媒体直播平台上爆了屏。
社交网络瞬间被#东港听证会实录。
刷上热搜，网友刷屏的那句是：
【“我就是来吞掉腾龙的。”署名秦宇】
听证会结束当晚，东港市政发言人发表声明。
市监察机关将对腾龙集团及其下属公司开展全面排查。
同时，腾龙集团股票在当晚八点暂停交易。
我坐在酒店阳台，望着港口的灯光，一根烟还没抽完，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龙哥。
我盯着屏幕几秒，接起。
“你满意了？”
那边语气冷到极点。
我淡淡吐烟。
“当然不满意，这才刚开始。”
“你把我逼成这样，你觉得你能活着离开东港？”
“你不会动我。”
“你太高估自己。”
“不，我了解你。”
我声音忽然低下去。
“你舍不得这个局。”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
“秦宇，你不是赢了，是你疯了。”
“疯就疯吧。”
我笑了笑，“反正你已经输了。”
凌晨三点，港口方向的灯还未熄，我站在酒店天台，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夹着烟，电话里龙哥沉默着不再出声，似乎是默认，也似乎是在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出牌。
“龙哥，你还想撑多久？硬撑的感觉我懂，不好受。”
我轻声问了一句，不是挑衅，是压迫。
“你以为你拿下了港务，就能接管东港？”
“当然不行，接手东港还得请龙哥赐教，但至少现在，你连喘气的地方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