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望的“公开审议函”一经发出，整个财经圈就像被丢了一颗燃烧弹。
不到三小时，东港本地七家主流财经媒体全部转载，甚至有两家央媒驻港记者开始关注这场被定义为“地方历史级商业整顿事件”的审查风暴。
而舆论的矛头，毫不意外地指向了腾龙。
“港口地皮腐败案、暗线洗资通道曝光、企业外壳牟利十亿起步。”
类似的词条登上热搜，几乎在同一时间内，腾龙集团所有对外窗口电话无人接听，官网主页变成“正在维护”，东港本地的子公司办公室一夜之间关了五个。
我坐在酒店的会议室里，看着屏幕上的热搜榜，脑子却无比冷静。
黑鸦有些激动。
“秦宇，你这一刀真狗狠，腾龙这脸都快被剥光了！”
鬼哥也投来崇拜的目光。
“程子望出面这步棋，是关键，他一干，腾龙就再也掩盖不住了。”
“是。”
我沉声道。
“但真正的反应，还没来。”
“你说龙哥？”
“他不会不还手。”
“我们是在公开场合打了他的脸，让他在整个东港都抬不起头，他能忍？”
景凌翻着一份资料。
“腾龙集团的母公司腾海实业，目前仍未就任何事项回应，但我们刚收到消息，有人正在联系京口城的资本团体，准备外引资金进行控盘反击。”
“他们想反收购腾龙在东港的股份？”
“不，他们想让资本来救腾龙，顺带把你推出去，说你破坏市场秩序。”
“正合我意。”
“什么意思？”
黑鸦看向我。
“既然他们敢玩资本对赌，那就给他们一个更大的局。”
“你要反做空？”
“我不只是要他们在东港抬不起头，我要他们再也进不了金融圈。”
我转身，看向景凌。
“把我和慕凝联合在海外的那家基金会资料拿来。”
她点点头，走出去。
“你准备从海外下刀？”
“不是海外，是合法合规的外部清洗，我们之前不是收购了东港两块物流港吗？从明天开始，把港口物流操作权全部移交给我们和白色海岸旗下新成立的港务公司。”
“然后呢？”
“再放一笔自筹基金，模拟腾龙账户流入过程，主动申请第三方审计。”
“你疯了？你要自查？”
“我要让市场看到，不是我破坏秩序，是我在重建规则。”
黑鸦和鬼哥相视一笑，满脸都是“我是个疯子”的表情。
可他们都知道，一旦这步棋下去，哪怕有人咬我，市场也会站在我这边。
景凌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份合同复印件和三份海外合作协议书。
“基金会已经准备好，我们可以随时投。”
我拿过文件，在会议桌上铺开，看着上面的条款一条条过。
第二天清晨，白色海岸与东港物流联合成立“东越港务控股公司”的消息正式发布，同步递交三份监管申请，表示将对原腾龙物流旗下全部货运项目进行清查，并主动配合公开财务审计。
这条新闻一出，市场哗然。
腾龙像被当街扒皮一样，连骨头缝里的旧账都被人翻出来。
舆论全面倒向白色海岸与新东越联合公司，甚至有人直接评论。
“这是商业整顿？不，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权力交接。”
而与此同时，东港市政府也发出声明：将支持任何合法合规的商业重整，并将加强港口资产运营监管，严禁任何企业垄断。
这就是我等的节点。
龙哥的腾龙系统，在这场雨里开始崩塌。
当晚，鬼哥从一名港务内部员工那里拿到一份会议纪要。
“哥，今晚腾龙内部开了紧急会，龙哥本人从海城飞过来，目前已经入住东港南区海尚汇的私人会所。”
“他终于舍得露面了。”
“你要见他？”
“不。”
我将酒杯放下，语气带着杀气。
“我要让他明天亲自来找我。”
景凌站在阳台门口，抱着手臂轻声说。
“这种关键时刻，我感觉他不会来谈判。”
“会的。”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起身，走到她身边。
“因为我已经把他所有能谈的筹码，都握在手里。”
“现在他唯一能谈的，只剩求生。”
半夜三点，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接通后，传来的却不是龙哥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语气。
“秦总，我是龙哥在东港这边的一位朋友，他说，明天早上八点，涛楼见。”
我嘴角缓缓扬起。
“好，随时。”
“秦总，他说了，这次见面，只谈生意，不动刀。”
“他可以不动刀，但我，不一定。”
挂断电话，我看向窗外的夜色。
东港的海，终于不再平静。
龙哥，你不是最擅长把别人逼到墙角么？
这一次，我要看看，被我逼到绝境的你，会不会真的低头。
隔日，涛楼。
还是那间茶室，还是那张沉沉的红木桌，只是比起上一次的漫不经心，这次茶水还未上桌，空气便已经凝结。
我坐下时，龙哥已经到了，身边只有一个人，熟面孔，是腾龙在东港的财务核心，袁达。
他身穿灰西装，面无表情，整个人像一根拧紧的发条。
而龙哥，则显得异常平静，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衬衣，袖口挽起，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像极了一个来谈合作的中年商人，而不是一个刚刚在听证会上被撕得体无完肤的失势权贵。
“秦宇。”
他抬起眼，轻轻喊我的名字，语气带着一股尘埃落定的笑容。
我朝他点点头。
“龙哥。”
“喝茶吗？”
“如果今天能谈出点东西，我不介意陪你喝到天黑。”
他轻笑了一声，给我斟满一杯。
我没急着动，目光落在他眼里，冷静地观察着他此刻的姿态。
不是怒，不是怨，而是一种深沉到几乎令人胆寒的算计。
“没想到当年陪我喝茶的小伙子竟然赢了我。”
他语气平淡地开口。
我没有接话。
“我确实没想到，你敢把这场牌打到全城直播的地步。”
“你也没想到，东港这块地，会有人敢动你吧。”
“敢，我见过很多，但真能动的，你是第一个。”
“初生牛犊不怕虎，还请龙哥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