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无法替代谁，身份可以造假，脸可以造假，可以假得了一时假不了一世，沈清媛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也想变成她那样？”
她冷冷一笑说：“那是因为她太蠢，做出选择犹豫不决，就一件事情做的果断。”
池震说：“重验余希强的尸体？”
她说：“没错，难怪躲在余希强后面唯唯诺诺那么多年，居然还懂得给自己找后路，是我小看她了。”
池震顺势一问：“所以你告诉她，杀了苏竟就能帮她离开兰雅？”
她摇摇头说：“不，我只是帮她躲开那些人的监控，顺便把梁雪初的资料电话给她了，我给她的意思是想让她联系梁雪初坦白的，没想到她很会算计。”
池震话语变得锋利起来，“比起你的算计还差上许多吧，你算计着别人的命，算计自己的命，想要的就是一个假象，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你在执着什么？”
她瞥了池震一眼，“我觉得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你是真的觉得我想成为她。”池震一顿，她笑着继续说：“不是我在执着，是你在执着，你不想有人取代她，更不想这个世界上有人忘记她。”
她越说越靠近池震，声音带着些许诱惑，“所以你应该帮我才是。”
池震自嘲道：“我帮你？但是你想杀我。”
她双手合十眼神哀求道：“对不起，我只是想试试你们的实力，如果你们很差劲，我岂不是要陪你们一起去死。”
用最无辜最可怜的眼神说着令人心惊的话，手中玩弄着好几条人命，就好像那些人只是她手中的布娃娃，可以随意操控。池震从她这句话里盘算了一下，试探实力，她想对付的人跟警方想要抓的背后那条大鱼应该是同一个，还有刚才点到的人里，只是谁对她更有价值，谁是被舍弃的，谁又更是跟她合作的。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合作？”她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他，“我会保护你的。”
池震听到这话一愣后，憋不住赶忙捂着嘴笑得肩膀抖了好久，笑过之后说：“我在没当警察之前是律师，认识的人不比你少，现在当了警察，靠山更多了，我爱人陆离是刑侦局副局长你也认识，尽管是这样，你这样的身份地位都能轻而易举要我的命，要是换做更高权力更高地位的人...呵，你哪来的自信觉得你能保护的了我。”
她歪着脑袋笑说：“你不用想着套我的话，你只需要答应我，跟我合作。”
池震自己拿过茶壶给自己倒茶，“我不相信你。”
她紧接着说：“你只能相信我。”
池震看着杯中泛着微微波澜的茶，没说话，眼神放空了一会，外面店员说话的细碎声音惊醒池震，拇指和食指转动茶杯后才发觉自己的手指发疼，茶水还是滚烫的，“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她的眼神突然迷茫了，想了很久说：“...我忘了。”
池震出来的时候，臂弯里躺着一件晶莹剔透的玉石摆件，跟他上臂差不多粗的摆件，重量也是实打实的，雕的是仙女飞天，人物五官清晰可见，微笑时某些角度很像一个人，一旦形象样貌在心里固化后，这尊玉石摆件怎么看怎么像那个人。
已经快要进秋了，但是户外的温度还是高的让人心烦意乱，池震就站了一会，脖子上就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而臂弯上躺着的玉石却通体发凉，接触的肌肤凉凉的，他举高玉石摆件逆着刺眼的阳光想看看玉石摆件里有没有藏什么东西，看了半天胳膊都酸了，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想想刚才孟静文跟他说的话，那玉石摆件传来的凉意直达心脏，他还得措辞怎么跟陆离说，她的计划太疯狂太作死了，池震一边心惊一边又觉得刺激。
“你们找不到这一切跟我有直接关系的证据，但是我能给你们现在正在查的直接证据，与其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我想要彻底摆脱他们，你们想要彻底抓住他们，不如我们合作。”
“我现在停职，什么都做不了，你找我还不如找陆离。”
“找你才能不被他们发现。”
池震察觉到了她话里的暗示，他们身边藏着内鬼这事一直都有发现，总会在关键时刻打乱他们查案的节奏，切断证据链，但是每次都在抓到老鼠尾巴的时候让他们给溜走了，连梁雪初都挖不出的线索，孟静文这里能有，但是她说会在合适的时机给他，所以池震仍旧持怀疑态度。
池震又仔细看了看玉石摆件，心里还是觉得这尊摆件有什么问题，心想，万一我失手了...不小心摔碎了...刚抬手就又放下了，总不好在她面前砸她送的东西，会被当成毁约吧，他跟陆离对这次的事情的态度不一样，陆离是大局观，想要抓住所有的凶手，惩治该惩治的犯人，池雯的案子只是这次案子的一个链接点，陆离很关心，但不丧失理智。
池震是在池雯的案子上丧失了理智和往常的判断，眼里只有池雯的案子，所以梁雪初把他停职了，是让池震能够心无旁骛的去查池雯的案子，而池雯的案子是所有案子的关键点，查出了池雯的案子，陆离那边也就有了关键性证据，至少可以知道在哪里可以撒下网。
这一点执着被梁雪初利用了，池震被停职后就清楚梁雪初让他去干什么，陆离半个局外人逐渐看清后才不希望池震单独行动，见了她后，池震才明白梁雪初为什么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疯狂...彻头彻尾的疯狂...
池震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进去的路，心想应该就是梁雪初看到的孟静文吧。
人类属于灵长类科目，生理上仍存在着野兽般的本能，嗜血，暴力，杀戮，这些本能在漫长的进化中被套上了枷锁，就像是被困在囚笼中的猛兽，囚笼名为人类自身衍生而出的法律与道德，当这道囚笼被人打开了锁，猛兽得以自由进出后，享受过自由的猛兽不愿再回到囚笼中。
梁雪初看过刚刚发来的短信，短信上没有备注名字，发来短短一句话，合作愉快。
梁雪初低头问：“找到了吗？”
裴玉微用电脑描出孟静文的行动路线，跟池震的路线都合在了一起，包括池震早上送一诺去了学校也跟着他，梁雪初看了一眼交代人，“安排人跟着陆妈和一诺，保护好老人孩子。”
“是！”
裴玉微说：“吴文萱和陆子鸣也布了重点监控，陆子鸣被保送到这家医院来检查动手术了，我让医生把陆子鸣安排在和黄启允同一层，陆离刚才都看到了。”
梁雪初调出陆子鸣和黄启允同在那一层的监控，陆离已经从医院行政楼那边回来了，消瘦的身躯逆着落日余晖走到陆子鸣的病房前，没有进去，只在外面站了一会，然后孙晴出现了，陆离转过头去看她，脚下却没有动，就像在等着她过来。
“陆...副局长。”孙晴又变了一个温柔婉约的神情慢慢走近。
陆离抬手看手表，现在时间傍晚6点半，正好晚饭时间，家里老人孩子肯定都吃了，等会给池震打个电话，“孙小姐还没回去？”
孙晴双手规规矩矩地拿着包放在身前，落落大方道：“我准备走了，陆副局赏脸一起吃个饭吗？”
陆离冷淡地说：“不用了，我等池震。孙小姐不陪黄先生吃晚餐吗？”
孙晴没有一丝尴尬，“他吃过睡下了，身体还是很虚弱，你们抓到凶手了吗？”
陆离老实告诉她，“没有。”
这么老实的回答倒是让孙晴一时无言，陆离就一直观察她的眼神和表情，在防着她，等她说下一句话，而孙晴被他看得说不出口来，呆愣了好久更靠近陆离，“那...赏脸吃个饭？”
陆离立刻回道：“你刚才问过了。”
孙晴的脸上这下挂上了尴尬但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那我在这陪你等池震过来。”
陆离说：“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用绕弯子。”
孙晴无辜地回望他，陆离又说：“我说的是，她。”在她字上加重语气，陆离想跟孙晴的另外一个人格聊一聊，眼前这个孙晴迟疑了一会问：“她？谁？”
陆离微微挑眉，果然是装的。
裴玉微放大他们两个所在的屏幕画面，没有错过孙晴的迟疑，哼了一声说：“装得还挺像的。”
孙晴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挎包里翻找什么东西，她这一动作让陆离想到了那天她突然掏出来的美工刀，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呈防御状，梁雪初和裴玉微虽然不担心陆离会被伤到，但还是往前倾了倾身体警惕地盯着孙晴。
孙晴在包里找到了东西，是一个首饰盒，她递给陆离的时候，天真无辜还伸了伸手说：“这个，有一个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陆离没有伸手去接，“谁让你转交的？里面是什么东西？”
孙晴的眼睛转了转似乎在回想什么，“她不让我告诉你们。”
陆离直接说：“你不说是谁，我不能收。”
不按套路出牌的陆离让孙晴有些急了，她向前走了两步解释道：“她真的不让我告诉你，里面是一条项链，我不会害你的！你拿着！”
陆离还是没接，继续问：“谁的项链？给我干什么用的？”
又是两个问题把孙晴问的有些懵了，看样子孙晴很怕给她东西的那个人，不让她说，她就真的不敢说，让她一定把东西给陆离，陆离不收还着急了。
孙晴抿紧嘴还是摇摇头，硬是要把盒子塞给陆离，然后就跑了。陆离拿着盒子没急着打开，走廊里细碎的小跑声停了，陆离还以为孙晴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想到是池震来了跟孙晴打了个照面，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周围都是尴尬的氛围。
裴玉微又切换了一副看戏的表情，手去拿保温杯喝水，将就着当瓜啃了，梁雪初只可惜怎么监控不能收录声音，不然能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孙晴和池震先是一愣，然后是池震先动了，池震扬着笑脸说：“孙小姐陪黄部长陪到现在啊？真是情真意切，令人感动啊。”
说的话，脸上的笑容都是满满的讽刺，陆离看他那笑容就知道池震又要开始逗孙晴了，不过这次陆离不打算拦池震，反而举手晃了晃刚才孙晴塞给他的盒子，还用眼神告诉池震，盒子是孙晴给的。
池震明白陆离的意思，换了一副表情说：“哎呀，你看我都忘了，我跟陆离领证了也没给你带喜糖，要不，我给你点个饭，就当是我们的喜宴了，这也刚好到了饭点，你想吃什么尽管点。”
孙晴现在没那么轻易被激，“那不如我们三个一起吃吧，正好我给了陆离一样东西，其实给你也是可以的。”
池震走近了一些朝陆离伸手，陆离直接就给他了，池震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打开了，里面确实是孙晴说的，一条项链，表面发黑起锈了，应该是一串银项链，他看了一眼又给盖上了，“孟静文给你的吗？”
在场两个人的表情都很惊讶，陆离没想到会是孟静文，孙晴没想到池震直白的说出来了，“你...”
池震把盒子还回去给陆离，像聊家常一样直说了，“刚才孟静文找我了，跟她聊了一会。”他故意说的模糊不清，留有预想，让孙晴猜不透也不敢多话，孙晴果然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陆离池震确定了这东西是孟静文给的了，这是她给的合作诚意之一。
“受伤没？”陆离看孙晴走之后才低声问，“她找你什么事？”
池震张开双手一副任君上下检查的样子，“合作。”
本来真想上手检查的陆离愣了一下，池震安稳回来了说明他和孟静文达成了某种合作，池震的神情中没有愤怒和疑惑，看来他对这个合作是信任的，陆离眼神微敛，他们身边不安全，很多话不方便在隔墙有耳的地方说，他就先暂时不多问了。
“走吧，先吃饭。”
池震刚才跟孟静文吃过一顿了，现在还不饿，就看着陆离吃顺便跟他说见孟静文的事，夹了一筷子的青菜放进陆离碗里，“总之，各取所需，先要把目前最紧要的案子就解决了，之后再慢慢收拾她。”
陆离埋头吃饭，“她没那么好收拾，如果我们在这期间暴露出一丝想要事后追究的意思，她一定毫不犹豫把我们和那个人一起干掉，她比那个人还要危险。”
池震点点头，“所以现在开始必须完全信任她。”
陆离往池震嘴里塞了口肉，“是你必须完全信任她，真的把她当成池雯来看待，接下来看你表演了。”
池震狠狠嚼了两下就咽下去了，“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