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龙逍那张布满裂纹的俊脸上,血色尽褪,双目圆睁,瞳孔中倒映出的不再是眼前的景象,而是一幕幕让他灵魂战栗的血色回忆。
“叛徒!”
“你让我族蒙羞!”
“你不配拥有冰龙皇族的血脉!”
“滚出去!”
一声声冰冷、威严、充满了愤怒与失望的怒吼,如同亿万根冰针,直接在他识海深处炸响。
那是来自转生池中,无数冰龙皇族先辈意志的集体咆哮。
龙池之灵!
这并非一个独立的意识,而是无数代冰龙皇者,在将自身归还于池中时,所留下的意志烙印的聚合体。
它们是转生池的守护者,也是传承的审判者。
此刻,这沉睡了无数万年的龙池之灵,被叶辰那股独特的力量惊醒,第一时间便感应到了作为媒介的龙逍。
它们“看”到了龙逍的过去——那场惨烈的大败,圣地被毁,族人被屠戮,而他这个末代皇子,苟延残喘,形神俱灭,只剩下一缕残魂躲在这片遗弃之地。
在这些曾经叱咤风云,宁死不屈的皇者意志看来,龙逍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耻辱。
“啊——!”
龙逍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七窍之中都渗出了丝丝血迹。
他的神魂,正在被这股庞大的意志洪流冲击得摇摇欲坠。
他与转生池的血脉链接,也在这股排斥之下,濒临断裂。
“轰!”
失去了龙逍血脉的引导,叶辰注入的那股三源之力,在池中彻底失去了束缚,如同闯入羊圈的洪荒猛兽。
而龙池之灵,在排斥龙逍的同时,也将矛头指向了这股它们从未见过的“异端”力量。
在它们纯粹的冰之法则感知中,叶辰的力量充满了矛盾与亵渎。
魔龙皇的霸道,是对它们皇者威严的挑衅;九幽魔道的死寂与吞噬,是对它们神圣传承的污染;而魔心金莲的净化之力,虽然至纯至圣,却与它们格格不入。
“清除……异端!”
龙池之灵发出了冰冷的指令。
整个转生池瞬间暴走!
刚刚生成的那片浅浅的池水,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寒冰龙卷,卷携着足以轻易撕碎魔君强者的恐怖能量,直冲云霄,朝着广场上的众人碾压而来!
“不好!”风啸天脸色剧变。
她站在阵眼之上,只感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扑面而来,她拼尽全力布下的风墙,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瞬间被撕裂。
“噗!”风啸天被余波震得倒飞出去,一口鲜血喷洒在晶莹的水晶地面上。
幽影魔使的情况更糟,他本就神魂初愈,此刻被那股生死转换的斥力正面冲击,闷哼一声,刚刚燃起的魂火险些再次熄灭,整个人萎靡了下去。
“吼!”火麒麟发出一声焦急的怒吼,庞大的身躯挡在墨灵儿身前,身上的火焰疯狂燃烧,形成一道赤红色的屏障,苦苦抵挡着四散的能量乱流。
“叶辰大哥!”墨灵儿小脸煞白,紧紧抱着怀里的九幽龙纹令,龙纹令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她和火麒麟笼罩,这才没有被第一时间掀飞。
整个水晶广场,已然化为一片末日景象。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叶辰,却纹丝不动。他一手依旧按在摇摇欲坠的龙逍背上,稳住他最后一丝心神,另一只手,缓缓抬起,迎向那毁天灭地般的寒冰龙卷。
他的眼神,冰冷得如同万古玄冰。
“聒噪。”
两个字,轻轻吐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也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
叶辰只是那么抬着手,他那只深邃如永夜的右眼,瞳孔深处的黑色漩涡,开始缓缓旋转。
“九幽,吞噬。”
一股无形的、却又仿佛能吞噬万物的法则之力,从他掌心蔓延开来。
那道狂暴的寒冰龙卷,在接触到这股法则的刹那,竟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黑洞捕捉到了一般,前端的部分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湮灭,化为最原始的能量粒子,被尽数吸入了叶辰的掌心。
一个呼吸。
两个呼吸。
三个呼吸。
那道足以摧毁这片独立空间的恐怖龙卷,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叶辰轻描淡写地“吃”掉了。
全场死寂。
无论是受伤的风啸天,还是远处的墨灵儿,甚至是正承受着巨大痛苦的龙逍,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力量的理解范畴。
这不是对抗,不是摧毁,而是……抹除!
“这……这是什么鬼能力……”风啸天喃喃自语,她能感觉到,那些被叶辰吞噬的能量,并非消失了,而是进入了一个更高维度的循环,成为了他自身力量的一部分。
这种战斗方式,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还不够。”叶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吞噬了寒冰龙卷,只是治标。
龙池之灵的意志,依旧在疯狂地排斥着龙逍,攻击着他的力量。
叶辰的左眼,那只暗金色的龙瞳,在这一刻,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以我魔龙皇之名,敕令!”
他没有去攻击那虚无缥缈的龙池之灵,也没有试图去安抚。
他做的,是一件更加匪夷所思,更加霸道绝伦的事情。
他在号令法则!
“此方空间,冰之法则,当以‘死寂’为基,‘净化’为表,‘统御’为核!”
他的声音,仿佛是天地的敕令,是万道的源头。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体内那三种至高力量,化作无数枚细小如尘埃的法则符文,瞬间扩散至整个空间。
“嗡——!”
整个转生池,连同这片独立空间,都在剧烈地颤抖。
那狂暴的龙池之灵,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扼住了喉咙。
它惊恐地发现,自己赖以生存的“冰之法则”,正在被强行篡改,被扭曲,被重新定义!
它原本纯粹、高傲、至寒的法则,被强行注入了九幽的死寂,融入了魔心金莲的净化,最后,被魔龙皇那不容置疑的统御意志,彻底掌控!
它感觉自己像一个国王,在一瞬间,不仅皇位被夺,连组成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换了主人,刻上了新王的烙印。
这种来自于“道”的层面上的碾压,比任何力量的摧毁,都要来得更加恐怖,更加令人绝望。
“臣服。或者,被我重新定义。”叶辰的声音,直接在龙池之灵的意志核心中响起。
那股暴虐、愤怒、排斥的意志,在挣扎了片刻后,终于化为了深深的恐惧与……敬畏。
它缓缓地平息了下来,不再攻击,不再排斥。
而就在此时,一直承受着先祖意志拷问的龙逍,也到了极限。
他的眼前,是族人惨死,圣地沦陷的一幕幕。
耳边,是先祖们“废物”、“耻辱”的怒骂。他的意志,在破碎的边缘徘徊。
放弃吧……我本就是个失败者……
一个念头,在他心底悄然升起。
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叶辰。
看到了他轻描淡写地吞噬龙卷,看到了他言出法随地篡改法则。
那是一种怎样的姿态?
面对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他云淡风轻。
面对无数皇者先辈的意志,他视若无物。那不是狂妄,而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对自身“道”的绝对自信!
仿佛这天地间,没有任何事物,能让他皱一下眉头。
凭什么?
凭什么他可以如此强大?
凭什么他能直面一切,而我龙逍,就要在这里被先祖的虚影吓得意志崩溃?
我是谁?
我是冰龙皇族末代皇子!
我体内流淌着与这些先祖一样的血!
我经历了他们从未经历过的绝望,我背负了他们从未背负过的血海深仇!
你们凭什么审判我?!
一股前所未有的不甘与愤怒,从龙逍的灵魂最深处爆发出来。
他那双因为痛苦而涣散的瞳孔,重新凝聚起光芒,那光芒,不再是绝望,而是熊熊燃烧的,不屈的战意!
他对着自己识海中那无数咆哮的先祖虚影,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怒吼:
“我龙逍,一生行事,无愧于心!战败非我之罪!苟活,只为复仇!你们这群只知沉湎于过往荣耀的亡魂,没资格审判我!”
“今日,我将以我血,重燃我族之火!你们若认可,便助我一臂之力!若不认可,我便踏着你们的骸骨,自己走出一条路!”
“吼——!”
一声真正的龙吟,发自龙逍的喉咙,响彻了整个空间!
他的意志,在这一刻,冲破了所有的心魔与桎梏,变得前所未有的凝聚与坚定。
他与转生池那断裂的血脉链接,在这一瞬间,重新接续!
而且,比之前更加稳固,更加契合!
龙池之灵,在被叶辰的“道”彻底镇压之后,又感受到了龙逍这股浴火重生的全新意志。它沉默了。
片刻之后,一股温和、认可、甚至带着一丝欣慰的情绪,从池中传来,缓缓包裹了龙逍。
试炼,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