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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暮色,张晏和张境等人才匆匆赶回平原村。

张境神色略带疲倦,身上穿的衣服裹挟着一股湿气,明显是回来之前刚在水里清洗过。

至于为何在回来之前特意洗衣服,大家心照不宣。

当张境的身影经过宋雪染面前时,一缕淡淡的腥味掠过她的鼻端。

眉心下意识微蹙,尽管在水中浸泡过,仍有血腥味残留。

护卫说过,当时张境把所有黑衣人都引走。不用想就知道两者之间,一定是在某个地方进行了一场生死较量。

水火不容的情况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以黑衣人喜欢斩草除根的作风,张境还能从对方手里活着回来,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群黑衣人,已经成为永远都不会说话的尸体。

这样一场近身的恶战之后,身上的衣物怎么可能会是干净如初?

张境径直走到沈非世前面,单膝跪地:“属下来迟,甘愿接受少主的任何处罚。”

沈非世冷凝的神色有所缓解,上前一步扶住张境的手臂:“人没事就好。”

张境闻言,紧绷的眉眼一松:“谢少主。”

“大哥醒了。”瘦小少年喊了一声:“大人,我大哥醒了。”

宋雪染和唐如影闻言快步走了过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王乾缓缓睁开眼睛,只是失血过多,脸色依旧苍白。

当他看清身边的情况时,下意识挣扎着想要起身。

然而,他刚一动,就龇牙咧嘴的躺了回去,估计是刚才的动作扯到了伤口。

孙伶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斥声道:“别动,不想死就侧身躺好。”

尝到苦头的王乾不敢造次,乖乖侧身躺着。

一直守在身旁的两个少年,不停对王乾嘘寒问暖。

宋雪染道:“伤口有点深,虽然孙大夫已经及时帮你医治过了,但现在还不能随意翻身,有什么事我们晚点再说。”

王乾点点头,有些欲言又止。

天色已晚,因王乾身上的伤势暂时无法移动。沈非世决定所有人原地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赶回松延县。

护卫们拾来许多树枝,在小房子的门口升起了篝火。这样一来可以驱寒保暖,二来避免一些蚊虫兽类的侵扰。

张晏安排侍卫分散在暗处戒备,留意周围的情况。

为了避免白天的事情再度发生,平原村这个地方,他们不能再分开行动,尤其进入树林里。

晚膳就以面饼和着水解决,一行人吃过简单的食物后,各自警戒安歇。

待其他人歇下后,沈非世和宋雪染才缓缓起身,往小房子里面走去。

当看到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屋里时,王乾等人立马变得拘谨起来。

不安的眼神在沈非世身上几次徘徊,微微发白的嘴角紧抿。低头犹豫片刻之后,以虚弱嘶哑的声音,费力挤出几个字:“王乾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另外两个少年闻言,双膝跪地,向沈非世磕头:“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请受我们一拜。”

沈非世摆手,示意他们起来。

眼神扫过王乾背后的伤口,沉声道:“你身上有伤,只需简单回答便可,详细的等之后再说。”

王乾点点头。

沈非世道:“你们跟蒋天洪是什么关系?”

瘦小少年闻言,迟疑的看了王乾一眼。王乾点了点头,他才神色一缓。

少年道:“其实我们与蒋天洪并没有直接的接触,虽然是为他们办事,但我们只负责在外围收集信息,平时极少有进入蒋府里面的机会。”

“什么信息?”

王乾眼睛微闭

少年道:“所有进入松延县的客人。”

“有何作用?”

少年摇头:“这我们就不知道了,但感觉他们是在防备什么人?只要我们一发现有身份可以的异乡人出现,就要马上跟踪报告。”

沈非世道:“福满楼的店小二,也是他们的人?”

少年再次摇头:“不,店小二只是线人,这次就是他把你们的消息提供给他们的。他还能拿到一笔丰厚的酬金。”

这跟他们之前推测的一样,蒋天洪在松延县周边,发展了很多线人。而且这些线人无需是蒋天洪的手下,没有命运共同体的荣辱感,只是彼此各取所需罢了。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些线人只要能提供有用的消息,蒋天洪就不会亏待对方,使其更加努力卖命为他做事。

过了一会,瘦小少年喏喏说一句:“有一次我夜起想外出找个地方解手,却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响起。我爬上围墙一看,才知道是蒋天洪他们。”

说完,发现在场的人都看着他,以为大家是被他的糗事惊到,顿时难为情的低下头。

然而,事实却并非那么一回事。

另一个少年上来就是一个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这个臭小子,做了这么危险的事,还敢瞒着我和大哥。”

而王乾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看着他,显然他们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

听到这个消息,沈非世和宋雪染对视一眼,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意外收获。

沈非世追问:“什么时候看到的?”

少年揉了揉后脑勺,继续道:“有十来天了吧!我当时就只看到蒋天洪他们一身黑衣,骑着马离开,之所以没和大哥说,就是不想挨揍。”

宋雪染道:“那就是说自从我们来了之后,蒋天洪就没再夜出了。”

否则,暗中负责监视蒋府的侍卫,不可能毫无察觉。

究竟那次是纯属碰巧蒋天洪深夜外出被撞见,还是之后出于谨慎小心,才没有频繁深夜外出?

他们的到来,本来就已经引起对方的注意。加上黄家村之行,对方更是起了杀意。

能让蒋天洪深夜亲自走一趟的事情,一定非常重要。若能把这点查清楚,对他们调查的进度会有很大的帮助。

但黑衣人这次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另有其人。只是没有想到半路杀出程咬金,毁了他们的计划。

沈非世目光落在王乾等身上:“蒋天洪一旦动了杀意,便不会再放过你们,接下来你们要怎么做?”

王乾脸上划过一抹心有余悸的表情,想来这次受伤的事,让他多少有了几分警醒。

不等王乾作出指示,两个少年再次跪倒在地。仿佛溺水之人,紧紧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求大人把我们一起带走,以后我们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

沈非世思忖片刻后:“天一亮就走,你们早点休息。”

旋即,两人起身离开。

出了门口,明亮晃眼的火光照在两人身上,或明或暗,将落于身后的影子拉长。

沈非世走下最后一层台阶,脚步停顿。侧身看向身旁,轻声道:“宋小姐刚刚为何不问?”

宋雪染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清澈仿若琉璃的眼眸与沈非世对视,缓缓道:“不急,下次再问也可。”

之后两人一路无言,静谧氛围一直延续到彼此回到各自原来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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