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数年前,截教通天圣人忽然降下法旨,命所有在外游历的截教弟子,即刻返回东海金鳌岛碧游宫,闭门清修,不得外出。
闻仲太师虽心系大商,却也不敢违逆师门法旨,只得留下书信,率领一众在朝中任职的截教同门,黯然离去。
自那时起,朝堂之上,支持他的声音便日渐式微。
那些原本被压制得死死的,与阐教、西方教暗通款曲的势力,便如同雨后的毒蕈般,纷纷冒出头来。
他的政令,开始受到越来越多的阻挠。
他这个名义上的人族之主,对王朝的掌控力,正在被一点点地蚕食。
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必须想办法,把太师请回来!
唯有太师回来,主持朝政,以其截教嫡传的身份和强大的实力,才能镇住这些心怀鬼胎的家伙,才能对抗那些来自仙界的压力!
帝辛心中瞬间打定了主意。
再看眼前这些哭哭啼啼,倚老卖老的家伙,只觉得无比厌烦。
跟他们掰扯下去,毫无意义。
“够了!”
帝辛猛地一甩袖袍,打断了殿内的嘈杂。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孤意已决,无需多言!”
他冷冷地扫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老臣,眼神中的冰寒让众人心头发颤。
“西岐之事,按孤的旨意办!谁敢再聒噪,休怪孤不念君臣之情!”
话音未落,帝辛看也不看那些面如死灰的老臣,径直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龙德殿。
留下满殿的死寂,以及一群不知所措,面面相觑的大臣。
帝辛龙行虎步,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宫人们纷纷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他没有返回处理政务的显庆殿,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摘星楼。
摘星楼,高耸入云,是整个朝歌城最高的地方。
站在这里,仿佛伸手便能触摸到星辰。
但此刻,帝辛却没有丝毫欣赏夜景的心情。
他站在窗前,俯瞰着脚下万家灯火的朝歌城,眼神深邃而冰冷。
良久,他沉声开口:“来人。”
寂静的宫殿内,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单膝跪地,头颅深埋。
“陛下。”声音嘶哑低沉。
“费仲,”帝辛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孤有一件绝密之事,交予你去办。”
“请陛下吩咐,臣万死不辞!”黑影,也就是帝辛的心腹宠臣费仲,毫不犹豫地答道。
帝辛缓缓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费仲:“你即刻出发,秘密前往东海,寻到金鳌岛碧游宫。”
费仲闻言,身体微微一震。
金鳌岛碧游宫,那可是截教圣人的道场,仙家禁地,岂是凡人能轻易靠近的?
“此行凶险万分,九死一生,”帝辛的声音冰冷,“但你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潜入碧游宫,或者在附近找到机会,见到闻仲太师。”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玉佩,上面刻着玄奥的符文,隐隐散发着微光。
“这是太师当年离去时,私下留给孤的信物。你将此物交给他,告诉他,大商危矣,人族危矣!孤,需要他回来!”
帝辛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告诉他,无论用什么方法,哪怕是违逆圣人法旨,也请他务必回来!朝歌,需要他!人族,需要他!”
费仲双手接过玉佩,只觉得那玉佩冰凉刺骨,却又重如泰山。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枚玉佩,更是人皇的期盼,是大商王朝最后的希望。
“臣……领旨!”费仲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声音虽然嘶哑,却透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决心,“纵万死,必不辱使命!”
夜色如墨,费仲的身影如同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朝歌城浓重的阴影之中。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连宫中的守卫都没有察觉到这位陛下宠臣的离去。
怀揣着那枚冰凉却又沉甸甸的玉佩,费仲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东海,金鳌岛,碧游宫!
他知道此行意味着什么。
不仅仅是路途遥远,更是前途未卜,凶险莫测。
金鳌岛乃是截教万仙来朝之地,圣人道场,岂是他这等修为低微的炼气士能够轻易踏足的?
莫说潜入碧游宫,便是靠近金鳌岛万里之内,恐怕都会被那无处不在的仙家气机碾为齑粉。
费仲并非凡夫俗子,他亦是踏入了修行门槛之人。
只是,他的这点微末道行,在大商朝堂之上,或许还能凭借手段和陛下的宠信呼风唤雨,可放眼整个洪荒大地,却渺小得如同蝼蚁一般。
与那些动辄移山填海、遨游九天的仙人相比,他那点法力,简直不值一提。
离开朝歌之后,费仲不敢有丝毫懈怠,将自身法力运转到极致,日夜兼程,朝着东方疾驰。
他没有选择官道,而是专挑荒山野岭穿行,以避开耳目。
然而,洪荒世界的广袤,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山峦叠嶂,江河奔腾,毒瘴弥漫,妖兽横行。
仅仅是离开了人烟稠密的区域,进入真正的蛮荒之地,费仲便已是举步维艰。
他那点法力,在抵御恶劣环境和偶尔出现的低阶凶兽时,消耗得极快。
数月过去,他形容枯槁,衣衫褴褛,体内的法力更是几近枯竭,速度也慢如蜗牛。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活着走出这片连绵不绝的原始山脉,更别提遥远的东海了。
就在他精疲力尽,几乎要绝望之际,转机出现了。
那一日,他正被一群嗜血的妖狼围困,法力耗尽,手中仅剩的几张符箓也已用光,眼看就要葬身狼吻。
突然,一道青色霞光从天而降,如同天神挥下的利剑,瞬间将那群妖狼化为飞灰。
霞光散去,露出一名身着朴素道袍,面容古拙,眼神淡漠的道人。
道人并未多言,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窘境和目的地。
“东海?”道人惜字如金。
费仲惊魂未定,连忙跪倒在地,恭敬地磕头:“晚辈费仲,奉人皇之命,欲往东海一行,求见……求见一位故人。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他不敢提及碧游宫和闻太师,只含糊其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