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处神殿中,一位身穿神职服的老妇人像往常来到正殿。
当她看到立于中心的圆盘发生了偏移,她立马着急忙慌的跑到一旁。
按下机关,篝火将圆盘上的星系轨迹照的一清二楚。
“怎么如此......不应该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老妇人失魂落魄的瘫软在地上,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奶奶——!”
一位少女在听到声响后,连忙冲进了进来,当看到她倒在地上,于是连忙将她轻轻扶起。
“灾祸,人类的灾难,为什么这个世纪会同时出现两位恶魔?!神明呀,难道你放弃我们了吗?!”
老妇人着急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孩连忙轻抚着她的后背,生怕她哪口气没喘上来,就这么的去了。
“奶奶,你先别着急,我们不还有救世主嘛。”
老妇人颤颤巍巍的举起手,女孩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指向的地方看去,只见她沉吟半晌后摸着自己后脑勺尬笑道:
“啊哈哈哈,这啥意思呀?我有点看不懂呀,你能不能用语言给我解释一番。”
“........”
老妇人深深的叹了口气,在稍微缓和自己的情绪后解释道:“原本代表救世主的星星陨落了,取代而之的是那颗泛着红光的孤煞星......只在一夜之间,我们人类的结局走远了......”
“啊?那我们人类不就全完蛋了。”
见少女这副呆傻的样子,气得老妇人直接给她脑袋上来一个爆扣。
“有你这样的孙女,不用等到人类完蛋的那一天,我们家族就要先完蛋!”
少女捂着自己的脑袋嘴硬道:“哎哎哎,您老不是常说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保持长久不变嘛,家族的劫难是早晚的事,跟我能有什么关系?”
“真的要气死我,常远!把我屋里的长条拿出来!”
“好吧好吧,我不打扰就是了,你老慢慢想对策哈,我提前去享受生活去了。”
“你站住!敢出这个门,我就打断你的腿。”
“略略略,就不要就不要。”
少女回身想要逃跑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了一位脸上留着疤痕的男子。
“啊,舅舅你怎么走路都没声的,你先安抚一下我奶哈,我一会儿就回来。”
等少女走远后,老妇人轻轻捶打着自己发闷的胸口,而男子紧皱着眉头看着圆盘上的图像。
“常远,你应该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立马带人去往雪域,在那里务必把大地之恶魔抹杀在摇篮里,不要给他一丝的成长空间。”
“可是孤煞星里带着只属于救世主的微光,我们是不是应该.....”
老妇人抬手制止住了他的讲话:“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救世主还在,我们当然可以赌一把,但我们已经失去了她,天空之恶魔无法捕捉到轨迹。
而大地之恶魔应该是刚觉醒,没有掩盖住自己的气息,圆盘提前捕捉到了他未来的行程,这便是我们一个机会。
如果只是天空之恶魔,拼尽我们全体人类的力量,应该还能留下那么几人,但......”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说完,男子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老妇人叹气的骂了几句:“唉,都是急性子,都不愿听我这个老太婆多说几句”
不管是为了家人还是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大地恶魔必须死。
即便它曾经帮助过人类,但时过境迁,谁又能保证它不会改变呢?
而遥远的一处村庄里,信正朝着一位妇人询问她的下落。
“她呀,前几天她就走了,好像是被魔族那边的家人给找到了,她没有和你说吗?”
“.........”
“是嘛,个人意见,别去找她,虽然你们以前是朋友,但现在她已经比你高出太多,身份往往会改变一个人,况且你也没办法用两条腿走到.......”
信没有继续听下去,他只需要知道她所处于的位置就可以了。
看着信沉默的离开,和他讲话的女子想要再提醒几句,但已经抬起的手很快就又放了下了。
她连自己都顾及不到,怎么会有闲心去顾及别人。
只是望着少年那孤单的背影,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如果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她实在无法认出他。
现在的他与之前的他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即使他还能走动,还能呼吸,心脏还能跳动......但他的眼神死了,已经失去了所有色彩。
这种眼神,她只在对生活彻底失望的酒鬼身上看到过。
如果说以前的他总是带着苦涩的笑,那现在他已经是面容呆滞,旁人无法判断出他是否还能思考。
无法想象他经历什么,命运又在他身上烙印了什么,才会让这位只有十岁出头的少年,变得如此模样......
“记得多带几件衣服,不然会变成冰雕的!”女子朝着信离去的背影大喊着。
只是信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让人无法判断,他是否听到了。
女子叹气的注视着他的背影,即便他听到了她的话,也依旧无济于事。
毕竟他要前往的地方可是号称——人类的禁区。
那里冰封着无数不知死活以及无可奈何的身体,就连世间最强的那批人,都要规划好路线确保好物资,他们才会在那里穿行。
可他一个孩子,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居然还想横穿雪域,抵达魔族的领地。
她曾问过少年,如果找到了少女,他打算接下来做什么。
而少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或许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女子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位少年了,如果不是生活所迫,他又怎么会去那个鬼地方.......
在回去的路上,信看到几位孩子正对着一个小乞丐肆意的殴打。
周边的大人看到这一幕,也只是瞟了一眼,便没有多管的离去了,就好像小乞丐被这般对待是理所应当一般。
在这过程中,小乞丐一言不发的蜷缩在地上与那几位孩子的哈哈大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即使他们都是穷人,即便他们在那些有钱人眼中没有差别,但他们之间也有着难以逾越的高墙。
“喂,独眼龙!你看什么看,是想挨揍吗?!”其中一位孩子看到信那怪模怪样的样子后,无比猖狂的叫嚣道。
信认识他,曾经他也欺负过那位少女,是一个彻头彻尾欺软怕硬的无赖。
只是如今由于信的变化太大,让他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
信没有说话的离去了,因为他明白,即便这次出手帮了这位小乞丐,那下次他不在的时候,小乞丐也依旧会被这般对待。
之前的他可能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助,但现在他明白了,那只不过是伪善罢了。
他没有能力改变小乞丐的现状,自我满足的善举,可能只是导致她悲剧的延续。
但.....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又为什么要诞生于这个世界呢?
世界尽管单纯却也难解,世间也不断重复着相同的悲剧。
“嗯?你怎么又回来了?啊——!!!”
就在小乞丐咬紧牙关等待着下一波攻势的时候,耳边传来的却是之前霸凌她的惨叫声。
紧接着像是被谁拎起来一样,没等她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扔到了别的地方去。
但落地的那一刻却被什么非常柔软的东西接住,让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整个过程小乞丐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等周边毫无动静了,她才鼓足勇气的睁开眼睛,才发现之前殴打她的人全都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小乞丐迷茫的朝着四周望去,却不知道是谁帮了她,最后她双手合十的跪坐在地上,在心里默默念着祷告。
看不见,摸不着.....这就跟她母亲口中说的神明一般!
穿过破碎的结界,走在茂密的丛林中,信再一次来到了那棵大树底下。
这里曾经被信称呼为三人的秘密基地,就连树上也刻着三人的名字——信,羽,筝。
不过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这里徘徊......
落叶挥手朝着大树道别,而大树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落在地上,最终成为它的养分。
树枝上能够重新诞生出别的树叶,但永远也无法复刻出一模一样的树叶了。
信摸着上面刻着的字,这是羽刻上的,虽然自己不识字,但羽告诉过他,最左边的就是他的名字。
脚下传来的声响,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是一个小箱子。
将其打开后,发现是一条红色围巾,上面用黄色丝线缝着歪歪扭扭的太阳,以及用各种颜色的拼凑而成的月亮。
看的出现这是纯手工的,而缝这条围巾的人显示是不太熟练,很多线条都蹦了出来,一整个就是四不像。
信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它的出现,而出现一丝神情,但他依旧将它小心翼翼的叠好,再放入自己怀中的衣服里,保证万无一失。
做完这些后,信便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个被他曾经视为梦想起航的地方。
现在他需要去完成这几天一直没能完成的事情。
房子的外头传出的声响,响彻着森林,树木倒塌的声音,乒乒乓乓的敲打声,已经成为这几天的主旋律。
一朵朵花朵被镶嵌成一个圈,只是因为时间过长,有些花朵的部位已经枯萎了。
连吊唁你们的花名也无从所知,飞离而去的鸟儿在心头留下烙印。
即使向四周歌咏心中的怨恨,你们也不可能回到我的身边。
你们的话语不断环绕在脑海里,刺痛着我的神经。
世界是如此的残酷,却又如此的美丽。
大地和天空,它们为何会分离?
这个幼时提出的可笑问题,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得到答案。
岁月如落叶凋零,黄昏预示着天黑,而信也将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黯淡无光的眼神望向那悲凉的天空,不管是拂晓还是黄昏,色彩同样孤寂凄惨。
黄昏下那模糊的侧颜,遗忘了伤痛的少年,用生死离别充当做人生的蜕变。
无论少年是否愿意,时间都会要挟着他做出选择,迫使他说出口中的再见。
在这片黑夜里的镇魂曲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
在你们的棺柩之上,放上你们昔日最爱的花朵。
将花束献给无法兑现的约定,在步履不断的道路尽头,梦中的那乐园却渐行渐远。
最后将棺柩推下到早已挖好的土坑之中,泥土将一切都封存起来。
凋零于夜色之中的漂泊之花啊,愿至少能于拂晓得以安息。
而将来若能实现,我将斩断这纠缠的因果。
让我们在没有隔阂的拂晓相见吧.......
当流星划破那寂静的夜,少年静静的睁开眼睛,凝望着冥冥之中遥远的星空。
当清晨的一道光照入山谷,而他一个人陷入了沉睡。
在不知过了多久,信再一次苏醒。
他来到了母亲的房间以及羽的房间,之前在地板上留下的坑坑洼洼,也早已被他修补好了。
即便他将一切都整理成以前的模样,但已经不是记忆中那熟悉的样子了。
在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环顾四周发呆后,信站起了身子,握着门把手将房门打开。
之前被野火烧尽的荒野,此时也在努力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我要离开了......”
信将半边身子走到外边喃喃自语的念叨着,望着眼前的景色,他想着外边的景色是否会和这里差不多。
在没有得到心中想要的回复后,信轻柔的将房门合好,该放弃心中那可笑的幻想了。
当初约好一起看世界的人,都已经不在。
他即将离开这个待了十年之久的地方,独自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接下来的旅程真的就只能看自己,或许还会遇到各种磨难,或许还会有更多的心酸,或许走到一半,故事便戛然而止。
将断剑绑在背中,信缓步走在泥土上,而在他听不到的地方,一道温柔的声音给他道了一句:
“一路小心.......”
踏过湿润的土地,经过雨水数千次的冲刷,让少年无法分辨出来往的脚印。
无数水流终将合一,追溯至源头,便不会再迷茫。
时光流淌在天地间,叹息与呼吸消失在风最后的呼啸之中。
当悲伤之歌得以歌颂,请别忘记故事还未到翻至末页之时,所以一切都未结束。
在痛苦之中铭记,在挫折之中挣扎,在绝境之中涅盘,在离别之中前进,在未来之中遗忘......
在点点相连,连缀成线之前,抵达自己所期盼的结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