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注意到孙德昊的神情变化。
林传富蔑视的看着陈楚升道：“平日惯着你就罢了，今天你也不看看是什么日子！你居然敢拿脏了的字画送给老太君，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老太君只配脏的字画？”
老太君脸色一沉，怒砸龙头拐杖道：“好啊，小畜生！你胆子倒是够大，真以为今天是老身寿辰，老身就会对你网开一面吗？”
“奶奶！”
林清欢站出来，神情复杂道：“这污印是刚刚不小心……我认为不论怎么说，字画是真的，代表陈楚升的心意，就算您不喜欢，也不应该说出这种话啊！”
“什么意思？你这丫头还教训起奶奶来了？”老太君呵斥声，对下人道：“来人，给我把这小畜生连带着他的破烂轰出去！”
“奶奶，如果你把陈楚升赶出去，那请原谅孙女儿也不能继续待下去为您贺寿了。”
林清欢美眸含泪，大声道！
老太君脸色一变，念及场合，以及孙家在场，她强压着愤怒对众人道：“抱歉，让各位看笑话了。”
说着，她看向孙德昊：“德昊，你看看该如何处置这小……嗯？德昊？”
所有人目光看向了孙德昊，顿时一脸迷茫。
只见，此时孙德昊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字画，原本云淡风轻的举态荡然无存。
“德昊兄，你……”
林传富伸手推了推孙德昊，却碰到身体一瞬间，感觉到孙德昊浑身发抖的厉害！
孙德昊双目布满血丝，额头出现冷汗，泛着油腻的冷光，衬着他一张惊恐的脸！
“噗通——”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下，孙德昊居然两腿一软，当场便瘫跪在了地上！
这让所有人都懵了。
什么情况？
这字画里，难不成有什么猫腻？
林传富父子赶忙将孙德昊扶起来，可孙德昊就像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瘫软着。
此时的孙德昊几乎丧失了对外界的所有感知，内心的震撼与畏惧，使得脑海里嗡嗡作响。
字画落款上的‘扶桑叶’标记，从骨子里、灵魂里带给他十足的压迫，孙德昊快喘不上气了！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能在一天之内，连续看到两次十殿印记，扶桑叶。
可为何……为何会出现在这画中？
没听说明代的周晨跟十殿有什么瓜葛啊！
当然，几百年前的事儿，不用孙德昊操心。
可问题在于，这字画是陈楚升搞来的啊！
难不成，这陈楚升跟十殿之间……
一阵冷风吹过，孙德昊渐渐恢复清醒。
他二话不说，问林清欢：“这字画是从哪弄来的？”
林清欢一怔，一时没明白孙德昊的意思。
“你孙叔叔问你话，你快说啊！”
潘玉霞催促道！
林清欢犹豫一下，低声道：“是……我们从苏布德拍卖会买下来的。”
钱付了，手续也走了。
陈薇雅只是拿来而已。
所以确实算是买的。
“苏布德……？”
孙德昊一愣。
苏布德可是全球大型拍卖集团，他们是不可能不认识十殿印记扶桑叶的。
可既然这画上有十殿印记，他们为何敢卖？
难不成，这印记是假的？
孙德昊强压内心的敬畏，盯着印记仔细看了看，忽然就发现出端倪。
抢过林秀雅的手机，拿着闪光灯在印记上仔细照了照，脸上的恐惧渐渐消失。
不对！
叶齿不对！
十殿印记只有12道，这是18道，也就说这不是十殿印记！
孙德昊长松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还好，自己留了个心眼，虚惊一场！
想来，这只是普通的叶子印记。
见孙德昊恢复正常，老太君问：“德昊，这幅画有问题吗？”
“呵呵，没什么问题，就是周晨的画作。不过，它上面还有其他污点，我看，最多也只能卖到10万。”
孙德昊指着印记道。
既然不是十殿印记，那这叶子图案纯属多余，原本就残缺的字画变得更不值钱。
“才10万？”
林传富大叫，对陈楚升道：“这么垃圾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真以为我们林家，跟你们乡下人一样没眼界？”
陈楚升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们不识货，算了，这画给你们也是丢我的脸。”
“呵，你搞清楚，你在这儿跟个小丑一样，是谁在丢脸？就你这破字画，跟孙家送的《兰亭序》能比？”
林传富一脸不屑，转而对林清欢道：“今日你奶奶大寿，你也看见了，就他这点出息，只会给我们林家脸上抹黑！赶紧让他滚！”
林清欢红着眼眶，对老太君道：“奶奶，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陈楚升的心意啊……”
“什么狗屁心意，才值10万？”林秀雅冷笑道：“这点钱我出了，行不行？”
看着家人们咄咄逼人的样子，林清欢心里发苦，满怀愧疚的看着陈楚升。
她就不该把老太太寿宴说出来，害的陈楚升来这儿遭受羞辱。
“丫头，不是奶奶势力眼。”
老太君淡淡道：“你凭心而论，你孙叔叔送来的《兰亭序》，哪一点不比这破字画强？从这点看，孙家对你，对我们林家就有足够的尊重！”
“女儿，这陈楚升10万块钱买来的垃圾，在这儿糊弄你奶奶，你还看不明白？”
说着，潘玉霞趾高气扬瞥一眼陈楚升道：“他要是真心喜欢你，就让他拿出比《兰亭序》还贵重的字画啊。”
“妈！你说这话有意思吗？”
林清欢神情复杂道。
就算她花再多的钱，也不可能比得上这天下第一行书的。
陈楚升笑道：“就算我带来的这字画只值10万，恐怕也比这所谓的《兰亭序》强。”
“你又想说，这《兰亭序》是假的？”潘玉霞冷笑问。
陈楚升摊手道：“显而易见。”
众人哄笑！
而这时，下人来报。
外面有人要来。
不等老太君问清楚来者是谁，就见一位身着唐装的老者走了过来，身旁还跟着人。
孙笑川，以及一位脸生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位看着比老太君还要年长的腐朽老头。
“爸。”
孙德昊上前鞠躬。
庭院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对其投去尊敬的目光。
来者，正是孙家家主。
江省赫赫有名的半步宗师，孙铭城！
“孙家主，老身有礼了。”
老太君赶忙住着拐杖走上前，深深鞠躬道。
孙铭城笑了笑，对老太君道：“你先别忙着问候，看看这位是谁。”
指着旁边的中年男人。
“杨志？！”
潘玉霞惊呼！
老太君和其余林家人，也认出了中年男人。
姑苏三大世家之一，杨家继承人，杨志！
杨志、孙德昊，以及林清欢的父亲林世军三人为同窗之友，关系极好。
年轻那会儿，三人经常一起搞事业，所以林家人对杨志都非常熟悉。
“杨叔叔。”
林清欢低声道。
作为父亲生前的挚友，比起孙德昊，她对杨志更有好感。
“丫头，好几年不见了……”杨志感慨道。
“呵呵，我将小杨请来为你贺寿，你不会太介意吧？”孙铭城笑问。
“不会不会，哎，太惊喜了。”老太君笑容满面！
她可不是因为杨志与小儿子生前关系好，所以才高兴，而是杨志已经被钦点为姑苏杨家的继承人。
并且其凭借卓越的能力，仅用了五年不到的时间，将姑苏杨家在‘江南会’上的普通委员，硬生生提到了常委理事级别，与省城的孙家并肩而立！
也就是说，来为她贺寿的，是江南会常委理事！
这怎能不让她高兴。
“爸，给奶奶准备的礼物，您有没有送？”
孙笑川瞥一眼陈楚升，忽然问道。
“当然。”
孙德昊眯着眼，对杨志笑道：“杨志兄，你来的刚好，我给老夫人准备了字画，你瞧瞧价值如何。”
“嗯，我就当开开眼吧。”
杨志走了上来，一眼看到陈楚升送的字画上‘扶桑叶’。
与此同时，孙铭城也看到了。
二人脸色均一遍！
“爸，杨志兄，仔细看叶齿，是假的。”
孙德昊提醒道。
二人仔细一看，这才恍然。
“呵呵，我说呢。”
杨志笑着摇头。
“你觉得这幅画，值多少钱？”
孙德昊故意问。
“我对字画不感兴趣，不过周晨的水准还是蛮高的，只是稍微有点残缺，要我出的话……300万吧。”
说着，杨志有意无意看一眼陈楚升。
他听说了近来建武的事。
说300万，也是给陈楚升面子，照顾林清欢的情绪。
“300万？”
孙德昊笑着摇头：“你还真是心疼世军的女儿啊。那你再来瞧瞧这幅《兰亭序》。”
杨志仔细端详起《兰亭序》，表情发生些变化。
潘玉霞笑道：“杨志，这是德昊赠给丫头奶奶的寿礼。怎么样，德昊这个公公，当的不错吧？”
杨志没有表态，而是问孙德昊：“这可是褚遂良的临摹手抄？”
孙德昊笑着点头：“不错！不仅是褚遂良的临摹手抄，还是孤本。”
老太君笑道：“这《兰亭序》老身是非常喜欢啊，就是这小畜生非要多嘴，说它的假的。”
一句对陈楚升的讽刺，引起众人大笑！
“这就是假的。”
忽然！
杨志开口道！
庭院里阵阵的嘲笑声，戛然而止！
孙家爷父孙三人，脸色齐刷刷一变！
孙德昊脸色一沉：“杨志兄，这玩笑可不好笑啊，你有什么依据吗？”
杨志淡淡道：“我确信这幅字是假的，因为《兰亭序》褚遂良的抄本真迹，在龙跃峰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