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扫了眼纸上内容，不觉眉心微蹙：“这么多孩子，我如何安排得了？”
随即，她唤来阿阮道：“去，快上城郊赁一处房子，卫公子要把那二十个孩子送回甘城。”
阿阮略微有些迟疑，道：“主人，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卫公子帮过咱们，”樱娘烧掉手书，沉声说道：“咱们若拒绝人家，也太薄情寡义了！”
“是，”阿阮躬身，“奴才这便去办！”
阿阮离开后，樱娘无力跌倒在椅子里。
左贤王，二汗，多么熟悉的名字，如今苏合却要利用她引诱对方。
心中忐忑不安，依着苏合的性子，此番约二汗出来定是未安好心。
* *
姜望远把劫持稚子一事禀报梁定邦时，对方拊掌赞叹一句：“干得好！本帅早想抓一批人杀鸡儆猴了！”
“梁将军，”姜望远躬身道：“属下有一事，想求将军准允！”
“何事？说！”梁定邦望着他，目光带着几分打量。
姜望远直说道：“属下想请梁将军把那批孩子交给属下处理，属下在南边认识一位善心人士，平生专好收养孤儿。”
“你？”梁定邦定定望着他，片刻后倏尔大笑道：“你劫了人，本帅自然要褒奖你。若真是好去处，本帅一定不会阻拦。”
“谢将军恩典！”姜望远赶紧曲膝跪下，“属下一定妥善安置他们！”
梁定邦伸手扶起他，沉声道：“姜校尉，本帅一直想查一查，咱们边城守军的营地里有没奸细？”
姜望远闻言一怔，严肃问道：“将军何以有如此想法？”
“本帅来边城一年有余，”梁定邦娓娓道来，“先是重建城郭，而后迁移互市，紧接着救济难民。这一年来鞑子销声匿迹，连我朝边境都未曾侵犯过。”
他伸手扶住姜望远的肩头，认真说道：“姜校尉难道不觉事有蹊跷么？”
“这……”姜望远一时愣怔，他从未想过奸细一事。“将军打算如何调查？”
“说来也不急，”梁定邦拍拍他肩头，道：“或许得姜校尉多留心身边的兄弟们了。”
姜望远颔首，“属下一定仔细观察，请将军放心就是。”
“对了，”梁定邦转口问道：“你那边最近是否新收了一个小兵，叫卫蓝？”
姜望远立时一惊，望着他问道：“梁将军，您如何知晓此事的？”
“盯着他，”梁定邦命令道，“此人来历不明，恐别有企图。”
“这……”姜望远迟疑片刻，才道：“是，属下领命！”
送走姜望远，梁定邦立在沙盘前紧紧握住刀柄。
“水家让我留意此人，也不知是何目的？”
自吕家倒台后，他张皇失措，竟攀缘上了皇后和水家。
虽不清楚水家的意图，但他隐约猜到此人与蓝甄断不了干系。
“难道说，那夜拿刀威逼我的人是他？”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敛起目光。
* *
姜望远回至边三营，心中始终念着梁定邦的那句话。
“卫蓝难道是奸细？”
他自言自语一句，将将来至大营门前，便见蓝昊天同着几个人立在栅栏外。
“樱娘子如何回复的？”
蓝昊天巴巴看着鱼菲然，急声问道。
鱼菲然挑了挑眉，“答应了，但她说需要点时间提前准备。”
蓝昊天欣喜：“太好了！”
“卫蓝！”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众人回头，正见姜望远踱步而来。
“姜校尉，”蓝昊天赶忙拱手一揖，“您这是打哪儿回来的？”
“去了趟梁将军的大帐，”姜望远睥了他一眼，谨慎回答，目光转向鱼菲然，问道：“这几位是？”
蓝昊天伸手指了指鱼菲然道：“这是舍妹，这一位是古刀的舍弟。”
姜望远点点头，淡声道：“好，你们聊，记得早些回去休息！”
刚走几步，他又回头觑了几人一眼。
“若果真是奸细，会这么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说话么？”
他心中狐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蓝昊天收下鱼菲然送来的食盒，带着古刀进了营地。
“姜校尉似乎是个靠得住的人，”蓝昊天一面走，一面低声说道：“古刀你怎么看？”
古刀垂着头，思忖片刻后道：“属下也如此作想，只不过……”
“嗯？”蓝昊天转首看着他，脚步刻意放慢，“你说？”
“只不过，属下只是隐约觉着，”古刀一字一句道：“姜校尉今晚的态度有些疏离，似乎有事瞒着我们。”
“会不会是梁定邦数落他了？”蓝昊天问道。
古刀摇头，“卫公子，属下认为，还是谨慎为妙！姜校尉毕竟是梁定邦的人，咱们探不清梁定邦的底细，就只能谨慎行事。”
“话虽如此，”蓝昊天沉声道：“我还是想试试看，毕竟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再有一个月，鞑子的大军就要大举南侵。
想到鞑子的铁骑，想到互市的米商和军中奸细，蓝昊天不禁皱起了眉头。
“得想办法揪出那群奸细才行！”蓝昊天低声沉吟。
翌日，姜望远又带着二人去互市暗查。
临近互市入口，蓝昊天拉住姜望远道：“姜校尉，属下之前在巷子里遇见一名商贩，鬼鬼祟祟与营地的士兵攀谈。”
“谈什么？”姜望远问道。
“属下听闻他们在聊从南方购买栗米一事。”蓝昊天低声说道，“还说是大戎国的大汗点名要的。”
“大汗？”姜望远脚下一滞，“确定没有听错？”
蓝昊天抬眸望着他，肃声道：“绝对没有，属下还记得那米商的样子。”
“看来情况不妙啊！”姜望远摩挲着下巴上的青茬，“你还能找出那米商么？”
蓝昊天颔首，“属下可以！”
几人行至互市，蓝昊天带着姜望远停在米摊不远处。
“就是那人，”他随手抓了把花生米塞进嘴里，“那人当日的一言一行，属下都记在心里。”
“先观察看看吧！“姜望远压低声音道。
三人盯了一上午，才等到士兵换防。
“是他！”蓝昊天惊呼一声。
姜望远细细瞧了眼那士兵，倏尔眸光一动：“他不是东胜一卫的前锋么？”
“姜校尉，”蓝昊天沉声说道，“他恐怕不止是信朝士兵，属下怀疑他是鞑子派来卧底的奸细。”
“也对，”姜望远目光深沉，“若他真有异动，背后动机确实令人怀疑。”
“有人来买米了！”古刀喊了一声。
几人目光齐聚过去，一名布衣男子停步在米摊前。
那米摊老板同他交谈几句，随即从摊位底下取出一个麻袋交给布衣男子。
布衣男子解开麻绳瞄了眼袋中货物，笑着塞给他一包银子。
一旁士兵冲米摊老板点点头，米摊老板又说了句话，那布衣男子似乎有些吃惊。
他苦着脸摇摇头，背起麻袋兀自去了。
“有问题，”姜望远道，“跟上那人！”
三人跟着布衣男子走入小巷，没费多少力气便揪住了他。
“告诉我，这是什么？”
姜望远狠狠瞪着他，问道。
“盐……是食盐。”
布衣男子战战兢兢。
姜望远看了古刀一眼，古刀立刻抬腿踹进他膝盖窝。
“老实交代，你适才与米摊老板说了些什么？”
布衣男子腿上生疼，一把跪下哭道：“几位大爷，我们只是在谈生意而已。”
“除了走私食盐，你们还打算走私什么？”
蓝昊天逼问一句。
布衣男子苦着张脸，瞄了古刀的刀锋一眼，支支吾吾道：“米摊老板说要买南方的米，小的回答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