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张云良总觉得今天这船不太对,他再次想起了货舱里的货物...
但危险并未就此结束。
刚躲过这块礁石,前方又出现了一片密集的礁石群,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江水在礁石间穿梭,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漩涡,发出“咕噜咕噜”的诡异声响,仿佛是地狱的召唤。
张云良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锁定着前方的礁石,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最佳的航行路线。
他微微调整船舵,货船小心翼翼地朝着礁石间的缝隙驶去。
船身在漩涡的边缘徘徊,仿佛随时都会被卷入其中。
船员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
张云良很相信自己的判断,但不知道为什么,船头居然没有躲过那块礁石,反而朝着它狠狠地撞了过去。
水生发出绝望的呼喊,赵振国也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不会吧,坐个船这么刺激的么
眼看着那块礁石越来越近,张云良爆发出全身的力量,左臂猛地一拉船舵,货船在强大的外力作用下,硬生生地改变了方向,与礁石擦肩而过。
“日他个先人板板!"张云良大喊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终于在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搏斗后,货船缓缓驶出了斗笠子滩。
江面渐渐变得平静起来,船员们欢呼雀跃,纷纷拥抱在一起,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赵振国走到张云良身边,眼中满是敬佩和感激:“张大哥,多亏了你。”
张云良没说话,只是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眼神一凛,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扫视着周围的船员,突然厉声喝道:“李长江、刘鱼生、张江红,跟老子梭过来!”
赵振国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喝弄得一头雾水,张大哥这是要干嘛
不一会儿,李长江、刘鱼生、张江红三人便低着头,脚步拖沓地走了过来。
他们的脸上满是紧张和不安,眼神闪躲,不敢与张云良对视。
张云良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他们,再次大喝:"哪个龟儿子手痒"
那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炸开,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赵振国更是满心疑惑,挠了挠头,什么意思张大哥这是要发落人
张云良见三人都不吭声,怒目圆睁,脖子上青筋暴起,又大喝一声:“哪个摸黑偷舱"
赵振国一听,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他赶忙说:“张大哥,是我,不好意思,是我动了船舱里的货,我就是去看看!”
张云良摆摆手说:“振国兄弟回舱困瞌睡,我理抹点家务事。”
家务事啥意思
赵振国皱着眉头,嘴巴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刘鱼生突然“噗通”一声给张云良跪下了。
身体瑟瑟发抖,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双手撑地,声音带着哭腔:
“老大,是我癞疙宝想吃天鹅肉,爪子伸长了…屋头老娘害瘟病,抓药钱都没得,脑壳一热就…”
李长江和张江红见刘鱼生招了,也吓得脸色苍白,“扑通”“扑通”跟着跪了下来。
李长江战战兢兢地说:“老大,我们几个眼皮子浅,帮他打马虎眼,晓得错求了,您老高抬龙袖…”
张江红也连连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老大,二回脚杆打断都不敢咯!”
赵振国:...
张云良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幕,乌云密布,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努力压抑着心中那如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怒火。
那股怒火在胸腔里翻滚、燃烧,烧得他喉咙发干,声音都带着几分沙哑:
“晓不晓得刘鱼生勒贪口,差点让全船人走奈何桥”
赵振国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张云良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向赵振国,声音低沉而严肃:“振国兄弟要拖嘞货,怕是有三泼水(三吨)”
赵振国下意识地点点头,他为了掩人耳目,狸猫换太子,把两个坛子装了水,另外一个坛子装上土,本以为重量差的不会太多…
三吨
艹,张大哥特意提起重量,难道刚才过礁石滩走得那么不顺利,就是因为货物重量不对
想到这里,他的额头不禁冒出一层冷汗,后背也瞬间被冷汗湿透,自己差点闯下大祸,这...
不对,这刘鱼生又干什么了
张云良接着说:“你们三个都是老跑船的了,居然会因为利益,差点害死全船的人。你们不知道货物需均匀分布于左右舷及前后舱位么
这是跑船的基本常识,货物分布不均,船的重心就会偏移,在航行中遇到风浪或者暗礁,船身就会失去平衡,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手指着跪在地上的三人,继续怒斥道:
“若单侧装卸重大件,需通过压载石调节横向平衡,避免横倾角超过安全范围。可你们呢就因为我不愿意你们夹带私货居然连压舱石都敢做手脚!
压舱石是用来稳定船身的,你们私自减少压舱石的数量,就是为了多装那点私货,多赚那几个昧良心的钱。
都不怕走不出这礁石滩么这是拿全船人的性命在开玩笑,是要找死么”
张云良的话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赵振国和那三个船员的心上。
赵振国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而跪在地上的三人,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刘鱼生抬起头,泪流满面地看着张云良,声音带着哭腔说道:
“老大,我脑壳遭牛踩了,光想到给老娘捡药,哪管得倒船打不打翻…我认黄,您高抬贵手…”
李长江和张江红也连忙磕头如捣蒜,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老大,我们晓得闯阴滩了,二回船过庙基子都要烧高香,您放我们一马嘛…”
张云良看着他们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但脸色依旧阴沉得可怕。
这刘鱼生是个遗腹子,老娘一直没改嫁,养活他到这么大也不容易。
赵振国赶紧开口替三人求情,他觉得这事情自己确实也有责任,要不是自己换了那三个坛子,光靠姓刘的换了压舱石,不会那么凶险…
张云良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
“这次看在你们也是事出有因,又主动承认错误的份上,我就先饶了你们。但接下来的航行,你们三个负责船上最脏最累的活,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过错。要是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别再跟着我了!”
三人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
"谢过老大赏脸!我们几个理抹干净过往嘞汤汤水水,二回再犯毛,自家去走马街砍缆绳跳蹬!"
宋婉清累坏了,倒是不知道这场风波,只知道自己睡醒的时候,已经到了重庆朝天门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