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眸指尖抵在赵力眉心，额角已沁出细汗。
无形的精神屏障像裹着冰壳的钢铁，每一次冲撞都反震得她太阳穴突突作痛——赵力的精神力竟如深潭般厚重，带着久经磨砺的韧性，这绝不是普通刑警该有的强度。
她咬紧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意识像把钝刀，在屏障上反复切割，耳边仿佛能听见神经摩擦的嗡鸣。
【怎么会……】
她在心里喘息，【精神力这么强的人，怎么会沦为间谍？】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时，那层屏障突然出现一丝裂痕。
小星眸猛地将全部精神力灌进去，裂痕瞬间扩大，她像被洪流裹挟着，坠入了赵力记忆的迷雾。
……
第一个片段：
阳光把空气晒得发烫，鲜红的旗帜在风里猎猎作响，金线绣的镰刀锤头在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赵力站在队列里，一袭灰色的中山服笔挺，右手举过头顶，声音混着几十人的宣誓声撞向天际：
【……誓死保卫国家，绝不背叛信仰！】
他的侧脸绷得紧实，下颌线绷成一条倔强的直线，眼里的光比阳光更烈。
宣誓结束，人群散开时，小星眸才看清他胸前——一枚银质胸针在制服上闪着冷光，红星嵌在金龙鳞甲间，是龙组的标志。
【他曾是龙组成员？】
小星眸心头一震。
有人陆续走过来和他握手，赵力微微欠身，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每句话都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
【以后请多指教】
那模样，和刚才在地上扭曲挣扎，嘶吼着要杀林欣的疯子判若两人。
苏飞突然从人群里挤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把他往旁边一拉，一边走着，他一边说：
【陈海，你听说了没？咱们这个组织啊，可是以后国家最牛的特种部队】
赵力则笑着摇了摇头。
【你呀你，以后可要改掉你身上这不稳重的坏毛病】
很快，苏飞就带着赵力走出了人群，不远处站着个穿同款制服的女人，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可当小星眸想看清她的脸时，却像隔着层毛玻璃，轮廓模糊成一片晃动的光斑。
【信息障碍？】
小星眸瞳孔骤缩，意识在记忆里惊得后退半步。
【这不可能……记忆里的障碍，只能是本人主动交给别人处理才会形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这个女人似乎很眼熟……】
女人朝赵力笑了笑，声音像浸了温水：
【苏飞总说你太严肃，今天看，倒还好】
赵力的耳尖悄悄泛红，刚要开口，画面突然像被揉皱的纸，猛地缩成一团。
【她是赵力的妻子！夫妻俩竟然都是「龙组」的成员！】
小星眸的意识在记忆里惊呼，可还会等他反应过来，这个片段很快就崩塌碎裂，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
第二个片段：
白炽灯的光冷得像霜，洒在长条会议桌上的文件上。
【艾希教在欧陆联盟的扩张速度太快了】
李明敲了敲标着【精神武器】的文件，眉头拧成川字，【他们的洗脑术能直接篡改认知，这对龙国是致命威胁】
桌对面的苏飞点头：
【要不要提前布局？】
赵力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着，沉声道：
【必须布局，但要隐蔽】
这时，旁边的女人忽然侧过头，手肘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眼里带着点玩笑的笑意：
【要是有天你被艾希教洗脑了，还会记得我吗？】
赵力转头看她，眼神瞬间软下来，像融化的雪。
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动作温柔得像怕碰碎什么：
【永远，永远，永远不会忘】
【喂喂喂，开会呢！别给我们撒狗粮】
台上的李明像是开玩笑似的说道，此话一出，会议室里沉重的氛围立马欢快了起来，大家都在起哄着。
小星眸的意识悬在半空，看着女人脸上那层顽固的信息障碍，只觉得喉咙发涩。
多可笑啊，他说永远不会忘，却连记忆里她的脸都要刻意模糊。
这到底是保护，还是……不敢记起？
很快，这个记忆片段也消失不见了。
……
第三个片段：
办公室的门刚合上，走廊的声控灯就暗了下去，只剩窗外的月光在地上投下长条阴影。女人的肩膀还在抖，声音带着哭腔：
【这个计划太疯狂了！他们凭什么让你一个人扛？小白还在医院躺着，医生说她……说她活不过明年，你却要走？】
赵力站在阴影里，背挺得笔直，却能看出他指尖在微微发颤。
【我们是「龙组」成员】
他的声音很低，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组织需要有人潜入艾希教，我最合适】
【可这会让你变成所有人的敌人！】
女人猛地抬头，泪水在睫毛上晃。
【你会忘了我们，忘了自己是谁，甚至要……要和龙国为敌啊！】
赵力没说话，只是张开手臂，把她紧紧抱进怀里。
女人的哭声闷在他的肩窝，像小兽的呜咽，他的手按在她的后颈，一下下轻拍，指腹却在她的制服领口摩挲——那里，也别着一枚红星金龙胸针。
小星眸的意识跟着揪紧。
原来他不是黑警，是卧底？
那个所谓的【计划】，竟是要他彻底剥离身份，潜入深渊？
她看着赵力紧抿的嘴角，突然明白他胸前的倔强从何而来——那不是麻木，是咬着牙的牺牲。
……
第四个片段：
手术灯的光线白得刺眼，把赵力的脸照得毫无血色。
他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手腕被皮带固定着，旁边的器械盘里，闪着金属冷光的针管排成一排。
苏飞走过来，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他看着赵力，眼神复杂：
【陈海，你想好了？一旦开始，你会忘记一切——我，她，小白，你的名字，你的信仰。你会活在假身份里，为艾希教做事，成为龙国的‘叛徒’，可能永远回不来】
赵力的喉结滚了滚，声音嘶哑却坚定：
【想好了】
苏飞没再说话，突然抬手，朝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指尖并拢，贴在眉骨，动作干脆利落，像在送别一位即将赴死的战友。
这时，主刀医生走了过来，蓝色手术服上沾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戴着口罩和护目镜，只露出一双眼睛，可当小星眸的意识触碰到那双眼时，心脏猛地一跳——眼尾那颗小小的痣，和记忆里女人的位置一模一样！
更让她心惊的是，那双眼的周围，竟也裹着一层淡淡的信息障碍。
【是她……】
小星眸喃喃。
原来，亲手抹去他记忆的，是他最爱的人。
记忆开始像雪花一样碎裂。
再后来，意国警察学院的银杏叶黄了满地，赵力穿着异国制服，在操场上跑步，汗水浸湿了后背；
大巴车翻下山崖的瞬间，玻璃碎裂的声音刺耳，他从昏迷中醒来，看见艾希教的黑袍人举着发光的权杖；
冰冷的实验室里，无数根管子插进他的脑子，黑袍人在他耳边低语：
【你是我们的人，你的敌人是龙国……这是「上面的意思」】
画面闪得越来越快，像被按了快进键的旧电影。
小星眸的意识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精神力在剧烈消耗中发出警报——再不走，她会被这混乱的记忆拖垮。
可就在她准备抽离时，画面突然定格。
还是那张手术台，麻醉剂正顺着输液管缓缓注入赵力的手臂。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却突然偏过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主刀医生的手腕。那只手在抖，声音轻得像叹息：
【摘……摘了口罩，让我再看一眼……】
医生的身体僵了僵，慢慢抬起手，摘下了口罩。
那一刻，小星眸的意识像被惊雷劈中，所有的声音、画面都瞬间消失。
她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柳叶眉，挺翘的鼻梁，眼尾那颗痣，还有笑起来时嘴角的梨涡。
是北青。
那个在艾希教实验室里，把精神坏死的她抱出来，说【以后我护着你】的女人；
那个她在心里偷偷叫了无数次【妈妈】的人。
小星眸的精神力瞬间崩溃，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猛地从赵力的记忆里弹出来。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眼里的震惊还没散去，眼泪却先一步涌了上来。
【小星眸！】
众人连忙走上前去，查看小星眸的状态。
【怎么会是她？】
赵力的妻子，是北青？
那个救了她的人，竟是这场牺牲里，最痛的参与者？
404别墅的灯光依旧刺眼，可小星眸只觉得浑身发冷，像掉进了冰窖。
赵力还在昏睡，眉头却微微皱着，仿佛在梦里，还在抓紧那只即将消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