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6年1月6日23点45分，夏威夷，霍洛岛。
夏威夷的夜雾裹着咸湿的海风，压得街道两侧的路灯昏昏欲睡。
奥尔斯蒂德少校的军靴踩过路面的碎沙，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她身后，沃斯上将的咆哮几乎要掀翻雾气：
【一群该死的囚犯！居然敢把囚服摆得像阅兵式道具！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吉斯缩了缩脖子，偷偷瞄向队伍最前方的奥尔斯蒂德。
女少校正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最外侧那件叠得方正的囚服——布料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渍，与路面干涸的血脚印纹路完全吻合。
她站起身，军帽下的眼神锐利如鹰，扫过整整齐齐码成三排的200多件囚服，声音冷静得像淬了冰：
【不是挑衅，是宣告。】
【宣告？宣告他们会被我扒皮抽筋吗？】
沃斯上将狠狠踹了一脚路边的垃圾桶，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街道里回荡：
【奥尔斯蒂德，我让你带队追踪，不是让你在这说废话！血脚印到这断了，囚服堆在这，这群杂碎到底跑哪去了？】
奥尔斯蒂德没理会他的怒火，目光落回路面消失的血脚印上：
【从监狱到这里，血脚印间距一致，步频稳定，甚至没有一个错乱的重叠——这不是溃逃的囚犯能留下的痕迹，更像一支有纪律的队伍。】
她顿了顿，指了指囚服堆：
【200多件，一件不少，叠放的角度、褶皱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如果只是逃跑，他们只会随手丢弃，不会花时间做这些。】
【那又怎么样？】
沃斯不耐烦地打断她，肥厚的下巴抖了抖，【难不成他们还想在岛上开服装店？】
吉斯忍不住低咳一声，被沃斯狠狠瞪了回去。
奥尔斯蒂德却像是没听见这句蠢话，继续道：
【血脚印消失，不是因为他们凭空蒸发，是因为有人安排了后续接应——或许是交通工具，或许是提前清理了痕迹。而这些囚服，是给我们看的信号：他们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囚犯，他们能自主行动，甚至能规划路线、销毁痕迹。】
【信号？我看是找死的信号！】
沃斯猛地揪住奥尔斯蒂德的衣领，两人鼻尖几乎相触：
【别以为你仗着有点小聪明就能糊弄我！当初要不是你坚持「囚犯有组织越狱」，我们早就把搜捕范围缩小到港口了，现在倒好，人跑没影了！】
奥尔斯蒂德一把推开他的手，军装上的褶皱被她随手抚平，语气依旧平稳：
【如果按你的意思守着港口，现在我们连这些囚服都看不到——他们根本没打算离开岛。】
【不离开？一群没武器没补给的囚犯，留在岛上等着被抓？】
沃斯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轻蔑，【奥尔斯蒂德，你的聪明才智是不是被海风泡坏了？】
【他们不是没武器没补给。】
奥尔斯蒂德转身，指向街道深处隐在雾里的建筑轮廓：
【他们是在扩散。】
她的声音清晰地穿透夜雾。
【200多人，不可能集中藏在一个地方，那样太容易被一锅端。分散到岛的各处，钻进贫民窟、码头仓库、甚至山区部落——那里有被我们逼得走投无路的老百姓，他们可以借身份隐藏，借同情获取补给，甚至……拉拢更多人。】
沃斯的脸色终于变了，不是愤怒，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拉拢人？他们想干什么？造反？】
【比造反更麻烦。】
奥尔斯蒂德的目光沉了下来：
【他们在积蓄力量。越狱只是第一步，现在四散开来，是在织一张网——把所有对军方不满的人都网进去。等他们再聚起来的时候，就不是200多个囚犯了。】
吉斯听得心头一紧，连忙问：
【少校，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全岛搜捕吗？】
【搜捕？】
沃斯立刻找回了气势，拍着大腿喊：
【对！全岛戒严！把所有贫民窟都翻一遍，我就不信抓不到这群杂碎！】
【不行。】
奥尔斯蒂德直接否决，【岛这么大，我们的兵力不够全岛铺开。而且一旦强行戒严，只会把那些中立的老百姓推到囚犯那边——他们会觉得，军方连无辜者都不放过，反而会帮囚犯隐藏。】
沃斯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他们壮大？奥尔斯蒂德，别忘了，你我是死对头，但现在你得给我拿出办法，否则上头追责，你也跑不掉！】
奥尔斯蒂德盯着那堆囚服，沉默了几秒，突然道：
【找他们的「节点」。】
【节点？】
【能让200多个囚犯有纪律行动、能安排接应、还能留下这种「信号」的，背后一定有核心人物。】
她的指尖在空气中虚划了一下：
【从监狱到这里，路线规划得太精准，避开了所有常规巡逻点——要么是有人熟悉军方部署，要么是有内应。我们不用搜捕所有人，只要找到这个核心人物，或者他们的第一个落脚点，就能顺藤摸瓜。】
沃斯皱着眉，显然没完全明白，但看着奥尔斯蒂德笃定的眼神，又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他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
【好，我信你这一次。但要是抓不到人，奥尔斯蒂德，你就等着去军事法庭报道！】
奥尔斯蒂德没接话，只是朝吉斯抬了抬下巴：
【带两个人，去查这条街前后的监控，重点看昨晚10点到12点的车辆往来——能一次性接走这么多人，不可能用小车。
另外，联系监狱那边，重新核对越狱名单，看看有没有曾经在岛上生活过、熟悉地形的囚犯。】
【是！】
吉斯立刻领命，转身招呼士兵行动。
沃斯看着奥尔斯蒂德有条不紊地布置任务，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恨这个总是比自己聪明的女人，却又不得不依赖她。
他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子，没好气地说：
【还愣着干什么？走！去前面的街区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
奥尔斯蒂德没动，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堆囚服上。
夜雾中，她仿佛能看到无数道细碎的影子正从这里散开，像撒向全岛的种子。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心里清楚，沃斯只看到了囚犯的【逃跑】，却没意识到，那200件整齐的囚服，是一面旗帜——一面写给所有受压迫者的旗帜。
而那个藏在幕后的核心人物，已经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埋下了反抗的火种。
【少校？】
突然，吉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奥尔斯蒂德回过神，压了压军帽，快步跟上队伍。
夜风吹动她的披风，在路面投下一道修长而冷硬的影子。
她知道，这场追查才刚刚开始，而那个尚未露面的对手，远比沃斯想象的要棘手得多。
霍洛岛的夜雾更浓了，路灯的光晕被揉成一团模糊的黄，映着奥尔斯蒂德紧蹙的眉。
经过简单的思考过后，奥尔斯蒂德大概制定了抓捕计划，她对着通讯器沉声下令：
【通知各驻军部队，立即分编为十支小队，对码头区、贫民窟、山区展开精细化地毯式搜索——重点排查废弃仓库、地窖和未登记的临时棚屋，发现可疑人员先控制，再核验身份。】
【等等！】
沃斯上将猛地拽住她的手腕，肥硕的脸上满是惊慌：
【你疯了？刚说他们四散找力量，咱们把兵撒出去，不就成了一块块送上门的肥肉？他们要是抱团偷袭小队，咱们的人岂不是要被挨个宰了？】
奥尔斯蒂德缓缓抽回手，指尖在军裤上轻轻蹭了蹭，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她看着沃斯那双写满【担忧】的小眼睛，语气里没半点温度：
【上将，你最好记清楚——他们刚分散不足两小时，从监狱到各区域的路线还没完全摸透，更没来得及和岛上的势力搭上线。现在的他们，是散沙，不是军团。】
她抬手点了点通讯器屏幕上的岛屿地图，红圈标出的【搜捕盲区】密密麻麻：
【如果等他们在各自区域站稳脚，拉拢了那些对军方不满的流民，甚至拿到了武器，到时候才是真的难办。现在动手，是趁他们最脆弱的时候掐断苗头，而不是等他们长成能咬人的狼。】
沃斯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半天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听不懂那些【时机判断】，只觉得把兵散开就是危险。
可看着奥尔斯蒂德冷冽的眼神，他又不敢再硬顶，只能嘟囔着：
【反正出了事，你负责。】
奥尔斯蒂德没理会他的推诿，转头对吉斯道：
【联系户籍科科长马克龙，让他十分钟内把霍洛岛的最新户籍名单传过来。搜捕时对照名单，非登记人员、身份信息模糊的，一律先带回核查——这样能最快筛出混在百姓里的囚犯。】
这话刚落，沃斯的脸【唰】地白了，下意识地扭过身，目光躲闪着飘向路边的垃圾桶，连带着声音都变得磕磕绊绊：
【这……这事儿……恐怕有点麻烦。】
奥尔斯蒂德的脚步瞬间顿住。
她太了解沃斯了，这种心虚的姿态，只会出现在他干了蠢事的时候。
她快步上前，军靴重重踩在地上，声音像淬了冰的刀：
【什么意思？】
沃斯被她逼得退了半步，肥硕的肩膀垮下来，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马克龙那小子，是我提拔的。之前为了……为了填补点「经费缺口」，我让他灵活处理户籍登记——只要交够钱，就算是没身份的流民，也能上正式户籍。】
奥尔斯蒂德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说什么？】
【就是……就是走个流程的事。】
沃斯的头埋得更低：
【岛上流民多，好多人想拿合法身份，马克龙收点钱，给他们上个户，既解决了他们的问题，也能……也能帮咱们周转点资金。
所以现在的户籍名单……根本不准，好多登记在册的人，根本不是岛上的原住民，甚至连身份都是假的。】
空气瞬间凝固了。
吉斯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少校刚才的计划里，【户籍核查】是关键，可现在这关键的一环，居然被上将亲手毁掉了。
奥尔斯蒂德盯着沃斯，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
她忍了又忍，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声音冷得能冻住海风：
【猴子。】
沃斯猛地抬头，脸上满是错愕和恼怒：
【你说什么？奥尔斯蒂德，你敢骂我？】
【我骂的不是你一个。】
奥尔斯蒂德的声音陡然拔高，目光扫过在场的几名军官：
【是你们所有人——一群拿着军饷，却把职权当敛财工具的猴子！】
她指着那堆整齐的囚服，语气里满是嘲讽，【囚犯在想办法织网，而你们在给自己挖坟！原本一份准确的户籍名单，能让搜捕效率提高三倍，现在呢？】
她抬手狠狠砸在通讯器上，屏幕瞬间亮起裂痕：
【现在我们要面对的，是一座分不清谁是百姓、谁是囚犯的岛！那些被你们用‘钱’塞进户籍的流民，本就恨透了军方的压榨，一旦他们发现囚犯在反抗，只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对面——这都是你们造的孽！】
沃斯被她骂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反驳不出一个字——他知道，奥尔斯蒂德说的是真的。
他当初只想着敛财，从没想过会有一天，这份被篡改的户籍名单，会成为搜捕囚犯的最大障碍。
吉斯小心翼翼地开口：
【少校，那现在……还要继续地毯式搜索吗？】
奥尔斯蒂德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怒火已经压了下去，只剩下冰冷的理智：
【搜。】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通知各小队，放弃户籍核查，改为观察行为——携带武器、行踪诡秘、或者有多人聚集的，立即重点排查。另外，给我查马克龙的下落，现在、立刻、马上！】
沃斯看着她雷厉风行的样子，心里泛起一丝悔意，却依旧嘴硬：
【查他干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抓囚犯！】
【查他，是为了搞清楚，到底有多少假户籍，哪些人是他塞进去的。】
奥尔斯蒂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说不定，那些囚犯早就通过马克龙的路子，拿到了‘合法身份’——这才是最可怕的。】
话音刚落，通讯器里传来士兵的汇报：
【少校！椰风酒馆方向发现异常！里面有打斗痕迹，还有大量散落的酒具和……海妖帮成员的尸体！】
奥尔斯蒂德和沃斯同时一怔。
【海妖帮？】
沃斯皱起眉，【那群帮派分子怎么会掺和进来？】
奥尔斯蒂德没说话，脚步已经朝着椰风酒馆的方向迈去。
夜雾中，她的背影挺拔而决绝——她隐隐觉得，椰风酒馆里的痕迹，或许能揭开那个【核心人物】的面纱，而这场因为沃斯的愚蠢变得棘手的搜捕战，才刚刚露出最危险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