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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绝望一直存在。你我都懂一心求死的滋味。如果你不肯屈服于某些人或事,那么你还会绝望如今天。我希望你能真正对我深怀畏惧,可以么?”假郎小薰问话,杭绝文流出了泪水。杭绝文已经确定假郎小薰就是八王爷。天下没有第二个八王爷,无论他的外表变成什么样,他那种撼人心魄的气息都改变不了——强大而不自大,骄傲而不骄纵,自信而不自满,威严如山而不肆意施压,沉着似海而不迟暮老气,孤独盖世而不忧郁消极。天底下哪还有八王爷这样的人,在他面前,见识再多、本事再大、能力再强都是浮云;无数顶级男人改变着世界,而八王爷就站在一旁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好像在看一群孩子玩积木。此时,杭绝文眼中的八王爷就是无名之神一样的人,也许有刻意夸大的成分,但是本质相符。杭绝文接触过的人很多很多,她不会凭借想象去评价别人;但是对于八王爷,她无法只靠现实评价,她不得不想象。

“决意屈服的话,请回应我。”假郎小薰微笑着说话,杭绝文知道她笑了就说明八王爷笑了;八王爷有放过自己的意思了,他残存的一点人性觉醒了,杭绝文知道自己应该不会变成人彘了。

杭绝文用力点头,她口中发出了“呜呜啊啊”的声音。

“可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你。我想去掉你嘴里的东西听你说话,但我又怕你咬舌自尽,所以你要暂时忍一忍。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因此你暂时没有必要说话。”

说完话,八王爷并没有给杭绝文回应的时间,他直接对四个医生说:“拿纱布过来,蒙上她的眼睛。”

杭绝文拼命摇头,现在不能通过说话和八王爷沟通,如果再看不清东西,那刚刚出现的一丝希望恐怕要完全破灭。杭绝文想把握住最后的机会,她想看清楚八王爷的脸色。反抗毫无作用,厚厚的纱布完全蒙住了双眼。杭绝文没有闭眼,眼前一片黑暗;她最大化动用自己的黑血能力,然后终于能在黑暗中看得清楚一点了。

假郎小薰的眼睛忽然变成了金色,杭绝文看见她盯着自己说:“闭上眼睛我就实现你的愿望,否则你会变成人彘。我说真的。”

杭绝文立即闭上了眼睛。

“很好,这个过程不要睁眼,这是对你的最后一道考验,你只要不睁眼就可以。不睁眼就说明你完全相信我。如果你敢睁一下眼,我就立即离开这里并且此后对你不闻不问,你会在这地方被无数人侮辱,最后带着无限的屈辱和悔恨离世。”假郎小薰的眼睛一眨不眨,金色在她双眼中燃烧;她的语气和八王爷一模一样,平稳均匀仿佛机器。

四名医生低头恭恭敬敬听着,没有人敢抬头看八王爷。

杭绝文拼命点头,她生怕八王爷看不到自己点头。都到这个份上了,杭绝文想,不睁眼就不睁眼,哪怕他几刀杀了自己也好。就算早就做好了反弹手术刀的准备,可那个办法并非最优,因为不确定性太大。眼下,只有假郎小薰,不,只有八王爷,才是自己最大的希望,他让做什么都行,不仅行,自己还会会拼命达到、超过他的要求。不睁眼这个要求实在太简单。

几秒钟后,杭绝文听到两声闷哼、两声惨叫,有鲜血飚出的声音,很新鲜很新鲜的血腥味儿四散蔓延开了。杭绝文猜测八王爷杀死了四个医生。

“我把四个医生杀掉了,外面的人也早都被我杀干净了。这是一个非法医院,一直以居民别墅的形式存在于中蒙边境。这家医院专门从事倒卖人体器官的勾当。因为一些有钱人的资助,医院会定期举办今天这样的杀人活动,目的是供金主玩乐享受。”八王爷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了,无比沉着、无比有力,似乎可以令整个房间颤动。“现在要多加一层考验。我会解开绳子,你乖乖躺好,不要做傻事,不然我可以把你送到别的非法医院。明白就点头。”

杭绝文连忙点头。

八王爷几下子就切断了绳子,杭绝文收回麻木的胳膊然后定定放在身子两侧。她一动不动。

“很好,保持闭眼,不要乱动,我送你一份礼物。”

八王爷说完话不久,杭绝文就感觉到自己大腿上的绷带被拆开了,然后她的腿不自觉抽搐了一下。接着,杭绝文感到有什么东西靠在了大腿切口上面,有点温度,湿黏黏的,中间还有点硬,是自己的断腿。杭绝文哭了出来。

“杭绝文,不要哭。为我做事,视我为神,保证内心的崇敬和畏惧,我就会尽力保护你,我就能让你不再遭受这样的绝望和痛苦。”八王爷说。

杭绝文哭得更加厉害了,眼泪滂沱而下,泪水濡湿了她的脸颊还有她两侧的头发。

“到关键时候了,千万不要睁眼。你可以取下嘴里的东西了。”

杭绝文愣了片刻,然后她慢慢抬起了手,双手仿佛灌了千斤重物,每抬一寸都很费力。在双手碰到自己嘴边的一刹那,杭绝文整个身子剧烈颤动,颤抖了没几下,杭绝文立即停住了所有动作,她生怕八王爷感到不快。

“不要担心,不要睁眼不要乱动就好。”八王爷语气变了,杭绝文之前从未听到过他这样说话。杭绝文还不知道这个男人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就像哄小孩子一样——其实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态度。杭绝文可喜欢八王爷温柔说话,她崇拜无比强大的战士,她也渴望强大之下的温柔;她自己清楚,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女人,或者说自己终将会成为女人,要成为谁的女人正是自己拼命的动力所在。盼了好久,现在终于盼来了。只要八王爷能对自己有一丝爱意,杭绝文想,那自己就能为他背负任何东西。可惜这个八王爷真的太强大,强大到浑身带刺,只要稍微靠近一些就会被伤得体无完肤;而且杭绝文深知自己是个记仇的人,八王爷现在貌似在救自己,可是他带给自己的痛苦自己绝不会忘记。

慢慢的,杭绝文对已经断掉的腿产生了生理性的触连感,疼痛几乎没有,她不知道八王爷用的什么办法。杭绝文屏气凝神,嘴巴已经自由,但她大气都不敢出;她听到了“滋啦滋啦”的声音,十分微小,伴随着断腿处传来的感觉,她几乎可以确定这是筋肉正在长好的声音。太神奇了,八王爷真的是个神人,杭绝文想,断腿重连,还长得这么快,应该只有几分钟的时间而已。接着杭绝文突然就产生了一种充实感,从腿部传来的充实感,失而复得的充实感、重获生机的充实感。

“好了,你的腿已经完全连好了,连疤痕也没留下,你拆开纱布自己看看吧。”

杭绝文又接住了八王爷扔过来的一件东西,摸了摸才知道是自己的打底裤,杭绝文脸一热,但她并没有立即取下眼前的纱布。她说:“八王爷,你什么都看到了?”

“扫了几眼,避不开,有所冒犯,抱歉了。”八王爷说。

杭绝文三两下穿好打底裤,然后一把撕开了纱布,直直坐起后,她看都没看八王爷,只用两手拢住自己的腿嚎哭不已。真的连好了,完完全全连好了,没有一丝疤痕,只有一些血迹。杭绝文试着动了动腿,没有任何异样,就像从未断过一样。先前的绝望和痛苦一扫而空,巨大的欢喜排山倒海般袭来,唯有痛哭以表痛快,此时说什么都是无力的,从十八层地狱归来以后,就该这样大哭一场。

杭绝文痛哭的时候,八王爷就站在一旁,他一言不发地盯着杭绝文的大腿看。

哭够之后,杭绝文擦干眼泪平复了一下情绪,又试着腿上用力,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她看了看八王爷。他已经恢复了纪无华的样子,力量感肆意澎湃的身材也完全恢复了,根据他身上的衣服,杭绝文可以看到先前假郎小薰的痕迹。

杭绝文低下头,她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八王爷,能扶我下来吗?”

八王爷没有立即回答,杭绝文抬头看他,他脸上没有任何感情;杭绝文看出来自己的目光不能影响他分毫,仿佛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在看他一样。

过了一会儿,八王爷看了杭绝文一眼,轻弯下腰,伸出胳膊,他说:“慢点下来,不要太用力。”

杭绝文忽然抽噎了一声,她慢慢伸出了手,先是左手,有点颤抖,左手轻轻抓住了八王爷的手臂。八王爷的手臂纹丝不动。杭绝文握紧左手,她手背上的细骨微微蓬起,但她并不能完全抓紧。杭绝文又伸出了右手,与左手一起,她两手合抓住了八王爷的手臂,两手颤颤巍巍发力,她慢慢从手术台上下来了。杭绝文左脚先落地,右脚随后跟上,脚尖绷直点了点地后,她听到八王爷说:“别担心,你这条腿就跟新的一样。我刚才仔细研究了断腿的结构,根据你的血统特点,我可以帮你强化力量,不过要等些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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