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庆典前,皇后召集各嫔妃前往齐昭容宫里探望,特意遣杏雨去粹玉堂给孟姝递了消息。
孟姝一概拒了。
若是庆典当日,那不得不出席,今日这样的场景她倒可以做主推却。左右皇上也下过口谕,皇后也说不出怪罪的话来。
叠琼阁这边。
皇后领着众嫔妃踏入殿门时,齐昭容正抱着令仪公主在花厅内与乳母说话。见众人进来,她忙要起身行礼,被皇后虚扶住:“才出月子的人,不必多礼。”
齐昭容今日穿了身藕荷色宫装,发间只簪了支鎏金珠钗。虽略显清减,气色却比月前好上许多,面颊透着淡淡的红晕。她怀中的小公主裹着大红织金襁褓,露出张粉雕玉琢的小脸。
“阿福昨夜睡得可好?”皇后伸手轻抚向婴孩面颊。
“托娘娘洪福,夜里还算安稳。”
齐昭容见着皇后指尖上的鎏金护甲,不着痕迹地将孩子往纯妃跟前送了送。
纯妃看不惯皇后的作态,往前凑近,见着小小软软的婴孩,心里一片柔软。“齐姐姐好福气,阿福的眉眼越发像皇上了,这鼻子嘴巴倒像姐姐。”
知道今日要来,纯妃昨儿夜里就特意让蕊珠将她手上染的指甲都用竹片刮了。此时伸出的手指纤纤如玉,指甲圆润如贝,齐昭容本就对纯妃存着感激,见此更生好感。
沈婕妤也以安胎为由没来,倒是荣美人活泼,见了令仪也不由的心生欢喜,只是碍于皇后和纯妃在前,她不便上前。
“令仪公主的福气还在庆典当日呢。听闻皇上和太后娘娘为公主准备了诸多礼物,光是那套赤金长命锁就用了二十两金子。”
荣美人这话出于本心。
她家世显赫,自不在意什么赏赐。只端看皇上太后对公主的这份喜爱,就值得艳羡的了。
宋婕妤等人就没有她这么活络,面上虽也带着笑,也不过是出于礼仪教养。
曲宝林倒是想开口,但曲才人在跟前,她刚收了这位堂妹的礼,硬是憋下来了。
皇后笑意更深:“本宫今日带着众多姐妹过来,一是看看你们母女,二也是说说满月庆典的章程。”
她环视众人,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
“届时齐妹妹作为生母,要抱着令仪出席,这可是天大的体面。妹妹们往后也要多与齐嫔学一学,满宫里的嫔妃,如今也只有她有过生产经验。”
众嫔妃闻言,神色各异。
曲才人站在人群后头,目光如蜻蜓点水般扫过齐昭容喜悦的面庞。
“都别站着了,”皇后率先在主座上坐下。
齐昭容忙将孩子交给乳母,让乳母带公主离开花厅,随后引着其余人落座。
杏雨就在这时候走进来,向皇后与众嫔妃福身行礼:“禀皇后娘娘,瑾嫔娘娘说要静养安胎,今儿便不来了。”
(注:本文中宫女内侍称“嫔位”,一律是x嫔娘娘,x为封号或姓氏,并非每位嫔妃都有封号)
皇后闻言勾起唇角,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
“龙嗣要紧,她不来便不来罢。眼下孟妹妹怀胎刚两个多月,一时顾忌着身子不便外出也是有的。
齐妹妹既出了月子,得闲不妨去探望探望,有什么需注意的也与她说说,毕竟...”她顿了顿,“这宫里就数你最懂这些了。”
齐昭容忙起身应下。
皇后见众人安坐,便将庆典那日的章程细细叙了一遍,“皇上特意从私库里拨了银子,礼部和尚宫局的各管事也都尽心,齐妹妹若有什么要补充的,今日尽可说来。”
众嫔妃的目光都聚焦在齐昭容身上,有艳羡,有探究,还有几道隐晦的妒意。
齐昭容感受到这灼人的视线,略微不自在的道:“皇后娘娘筹办辛苦,臣妾万分感激,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皇后满意地颔首,伸手抚了抚鬓边的九凤衔珠步摇,“你是为皇上诞下皇长女的‘功臣’,理应有这份殊荣。”
众人在叠琼阁闲坐了小半个时辰,临离开前皇后宣称,宝林以上位分,在庆典前一日同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届时齐昭容也携令仪一同过去,随后就各自散了。
纯妃闻言微怔,从叠琼阁出来后,想着也有两三日没去粹玉堂了,便转了方向径直去寻孟姝。
粹玉堂廊下零星摆着几盆小花,庭院里几株晚桂尚有余香,与仁明殿浓郁的脂粉香和混着不知是什么的味道不同,这里的气息总是清浅得恰到好处。
纯妃抬手示意随行的梦竹几个留在廊下,自己轻提裙摆迈过门槛进了花厅。
孟姝正倚在软榻上小憩,绿柳见纯妃进来,故意不叫醒她,抿着嘴偷笑。
纯妃唇角不自觉漾起笑意,放轻脚步走近,指尖刚要触到孟姝散落在软枕上的青丝。
“——绿柳也变坏了,怎的也不叫我。”
孟姝忽然睁开眼,眸中还带着惺忪睡意,却已精准地捉住了纯妃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的手指。
纯妃眉眼含笑,顺势在软榻边上坐下,奇道:“这些日子我统共也来了两三回,怎每回来都见你在睡着,齐姐姐刚怀胎时也不似你这般贪睡。”
绿柳从夏儿手中接过茶盏,“纯妃娘娘安心,奴婢问过简太医,简太医说各人体质不同,嗜睡也正常。”说着将茶盏轻轻搁在纯妃手边的小几上。
孟姝忙问:“方才在齐昭容宫里可发生什么事?”
纯妃一一说了,末了冷笑道:“皇后惯会将矛头不声不响的指向旁人。今日打着商议章程的由头,如此兴师动众过去探望,齐姐姐怕是要睡不着了。”
孟姝抓着重点:“庆典定在二十四,这是钦天监算好的日子,前一日又不是什么大日子,为何突然要这么多嫔妃去慈宁宫请安,这里头怕是藏着什么文章。”
纯妃点头道:“我想着也有些蹊跷,那日你也实在不好推脱,咱们须得注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