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马车缓缓前行,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颜汐的倦意如潮水般袭来,她的眼皮越来越重,最终抵挡不住困意,靠在车壁上沉沉睡去。
思思三人原本正兴高采烈地交谈着,突然注意到颜汐已经进入了梦乡。
她们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放低了声音,生怕惊醒了她。
思思轻轻地从座位下取出一个柔软的抱枕,小心翼翼地垫在颜汐的身后,让她能睡得更舒服些。
书晚则迅速从行李中翻出一条温暖的毯子,轻轻地盖在颜汐的身上,仿佛怕惊扰到她的美梦。
做完这些后,三人又压低声音,继续小声地交谈着,话题围绕着颜汐展开。
然而,睡梦中的颜汐却并未感受到这份温暖和关怀。
她的梦境如同被黑暗笼罩,身体感到无比的疲倦,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紧紧地抓住她,将她不断地往黑暗深处拖拽。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场景突然发生了变化。颜汐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院落之中,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大雨倾盆而下,电闪雷鸣,将夜幕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颜汐站在院子的正中央,周围的雨水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直直地穿过她的身体,然后径直落在地上,而她的身上却没有沾染到丝毫雨水。
院子里回廊前,许多人脚步匆匆,侍女嬷嬷神色匆匆端着一盆盆热水进出于屋内,屋内里传来压抑且沉闷的痛呼声,还有不断有人加油打气
“夫人,加油啊,快出来了。”
“夫人,挺住…”
“不行,嬷嬷这孩子头太大了,卡着出不来啊,再这么拖下去,母子二人都保不住啊…”
“怎么办?怎么办?”
“嬷嬷,你快拿个主意啊…”
颜汐好奇往屋内走去,一个丫鬟端着一盆血水,径直穿过颜汐的身体。
突然颜汐听到了一阵脚步纷乱,和兵甲碰撞的声音,回头就看见一队穿戴整齐的黑色士兵走来,为首的头盔上有一簇红缨,看来是这队兵甲的长官。
他长相就是普通人的长相,并不突出,唯一突出的是右下巴有一颗痦子,身材魁梧。
他领着队士兵跑来,喘着粗气来问
“嬷嬷,嬷嬷,怎么样了,夫人生了吗?城门快要破开了,元帅和少帅要顶不住了,末将奉命来将夫人带到安全的地方。”
“不行啊,边将军,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头太大了,出不来了,再这么拖下去,大人孩子都有危险,得让元帅拿个主意啊。”
“可是元帅和少帅都在抵御来犯的海匪倭寇,无暇分身啊。”边将军着急的说着,不由得来回转圈。
屋内生产的妇人仿佛听到了二人的交谈声,便拼尽全力喊了一句
“门外可是边将军?”
“回夫人正是末将。”边将军听到后连忙行了一个军礼。
“我…且…问你,前方…战况…如何…”
“这…”
“回答我…”
声音虽然断断续续,但是满是威严。
“回夫人,海匪和倭寇来势汹汹又是夜半偷袭,而且对方似乎很清楚我们的兵力部署,前线陷入鏖战。”
“那…夫君…岂不是…很危险…”
“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士兵连滚带爬的跑来,满脸惊恐,身上还有伤口在渗血,伤口处被雨水冲刷的发白。
“怎么回事慢慢说”
边将军立马提起跪下的士兵,双手用力到指尖泛白。
“回将军,城门破了,元帅和少帅…”
“元帅他怎么了?”
士兵低下头,艰难的说出
“殉国了。”
边将军手无力的松开,满眼难以置信,以及悲愤。
“夫人!!”
屋内传来惊呼声,那个妇人似乎晕过去了。
颜汐进入屋内看到,一旁的嬷嬷连忙掐那妇人的人中。
那妇人悠悠转醒,眼泪瞬间顺着脸颊滑下,她头发散乱,浑身大汗淋漓,头发都被汗水浸湿,粘连在脸上。
突然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棉被,拼尽全力,用力的嘶吼一声,随即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千金,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等到稳婆把洗干净包好的婴儿抱到妇人面前,妇人看着怀中的婴儿,低下头用脸蹭了蹭,流下眼泪,满含不舍。
“夫人,您快随末将走吧,海匪和倭寇已经在城中大肆屠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边将军满脸悲愤,却没有冲昏头脑,还记得元帅的任务。
“我的女儿,长的真好看,就像瓷娃娃一样,就连无忧吧,娘亲希望你能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
说着便把身上的一块魑龙玦放进包被里,交给一旁的贴身侍女。
之后便朝贴身侍女跪下,贴身侍女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想要扶起妇人,房中众侍女也想扶起妇人,都被妇人拒绝了。
“画画,你是跟随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知道我这么做有些自私,但是我请求你,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帮我把这孩子带出去,抚养长大。”
说完连磕三个头,那个叫画画的侍女,泪流满面,想要扶起妇人,她已经猜到了妇人要干嘛,
“夫人,你不说奴婢也会把小姐抚养长大,只是您…”
妇人挣扎的起身,一旁的嬷嬷已经收拾好了一个包裹,递给了妇人,妇人接过包裹,给了画画,不舍的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最后两眼一闭,往前推着画画,大吼出声
“快走…”
边将军扶住被推的踉跄的画画,一旁的侍女顺势给画画披上蓑衣,画画难过的看着妇人
“夫人…”
边将军顾不得这么多,拖着画画往雨里冲,画画只停顿片刻,便抱紧怀中的孩子,跟随着边将军跑。
妇人的望着孩子远去的方向,眼里的不舍悲伤似乎要把整个人吞没了。
半晌之后,妇人把家丁奴仆都召集在一起,放还身契,并给了每人五两银子让他们都各自逃命去了。
除了少数几个领了身契银两走了,大部分人都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银两,低头沉默不语。
妇人身旁的嬷嬷把银两丢在地上
“夫人,老奴不走,你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老奴早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了,哪有娘亲逃命,丢下女儿不管的事,就是死老奴也要在你身边。”
“对,我们不走…”
有了嬷嬷这个带头,剩下的人都义愤填膺的丢下手里的银子
“我们这些人的命都是元帅,和夫人救的,做人要知恩图报。”
“对,我们这里世代受海匪倭寇侵扰,如果不是元帅,我们哪有这十几年的太平日子过。”
“对,我的一家都是死在海匪的刀下,我要报仇!!!”
“可是你们知道留下的后果是什么吗?”妇人大受感动,但是还是想要这些人活下来。
“后果?不过是头掉了碗大个疤,怕什么,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杀几个海匪倭寇,也值了。”
“对”
“对,我们不怕死!”
妇人环顾一圈看到了众人眼里的决绝与坚定,顿时觉得这么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好,取我的破空枪来,海匪倭寇来一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誓死不做逃兵。”
妇人振臂一呼,所有人都跟着响应
“杀!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