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莲坞的晨雾裹着水汽,沾在王小虎的发梢上,凝成细碎的水珠。他站在回春泉边,看着泉眼涌出的活水泛着淡金色,将掌心的莲子轻轻放入水中。莲子触到泉水的瞬间,竟“啪”地裂开,冒出半寸长的绿芽,芽尖顶着颗晶莹的露珠,映出他与聂娇娇的倒影。
“果然活了。”聂娇娇蹲在泉边,指尖拂过水面,测魂石碎片在她腕间泛着光,“丹王手札里说,回春泉的水含‘生息’,能让枯木逢春,看来不假。”
赵猛扛着巨剑,在坞边的桃树下踱来踱去,靴底碾过满地花瓣:“这破地方除了水就是花,连个卖酒的都没有,早知道不来了。”他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的竹林,“那是什么?”
众人望去,只见竹林深处隐约有座草屋,屋顶飘着缕青烟,像是有人居住。孙福(他安顿好青岚宗弟子后,执意赶来汇合)搭弓搭箭,箭尖指向草屋:“小心点,这地方不该有人。”
走近了才发现,草屋前晒着些草药,竹匾里摊着的“忘忧草”与忘忧酒馆的截然不同,叶片泛着健康的翠绿,没有半分邪气。屋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个穿粗布衣裳的老者,手里拎着只药篓,看到他们时愣了愣,随即露出温和的笑。
“是王小哥和聂姑娘吧?”老者放下药篓,声音透着股熟悉的温润,“我家先生让我在这儿等你们。”
“你家先生?”王小虎握紧腰间的定魂珠,珠子的暖意变得柔和,没有丝毫危险的气息。
老者引着他们进屋,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桌、几把竹椅,墙上挂着幅画——画的是冰封谷的双生花,落款处是个模糊的“丹”字。桌案上放着个青瓷碗,碗里盛着半盏泉水,水面上漂浮着两颗莲子,正是从冰棺中取出的双生花种子所化。
“先生说,这两颗莲子需用你们的血养着。”老者将两碗泉水推到他们面前,递过两把小刀,“不是要你们的心头血,指尖血便好,沾着你们的气息,方能让转世的魂灵认主。”
聂娇娇看着碗中的莲子,突然想起母亲冰棺里的影像,指尖毫不犹豫地划开小口,将血珠滴入碗中。王小虎紧随其后,两滴血在水中相融,凝成朵小小的莲花,托着莲子缓缓旋转。
“先生还说,”老者收拾着药篓,声音轻得像雾,“丹王与影主的转世,不会记得前世恩怨,你们若愿护他们长大,便是圆了这场因果;若不愿,便让他们在这落莲坞当个普通人,也是种归宿。”
赵猛在屋外喊道:“里面磨蹭啥呢?有群戴斗笠的往这儿来了!”
众人冲出草屋,只见十几个影阁打扮的人站在桃树下,为首者却穿着玄黄丹阁的道袍,竟是林青的师弟,周明!他手里攥着块影令,脸色扭曲:“把莲子交出来!影主虽灭,但影阁的规矩不能破,这东西本就该归我们!”
“周师弟,你……”孙福愣住了,他认得周明,是周鹤长老的远房侄子,平日里沉默寡言,没想到竟是影阁的人。
周明冷笑一声,影令往地上一顿,身后的人立刻拔出兵器:“别废话!李伯那老东西反水,白胡子、赵昂也没用了,现在影阁我说了算!”他的目光落在回春泉中的绿芽上,眼中闪过贪婪,“听说这芽能让人功力大增,正好给我练功!”
赵猛巨剑一横,剑气扫落满树桃花:“就凭你?”
周明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瓷瓶,拔开塞子往空中一扬,黑色粉末瞬间弥漫开来——与李伯用的“化灵散”不同,这粉末带着甜香,吸入鼻腔后竟让人头晕目眩。聂娇娇反应最快,拽着王小虎屏住呼吸,却见周明的人早已用湿布捂住口鼻,挥着刀冲了上来。
“是‘醉魂香’!”老者突然喊道,将一把草药往火塘里扔,浓烟瞬间呛得人睁不开眼,“这烟能解!”
浓烟中,王小虎定魂珠的光芒亮起,金光穿透烟雾,照得周明等人睁不开眼。聂娇娇趁机弹出银针,精准地钉在他们的手腕上,兵器纷纷落地。赵猛巨剑翻飞,没几下就将众人捆了个结实。
周明被按在地上,仍在嘶吼:“你们斗不过影阁的!总舵还有高手,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
老者蹲在他面前,叹了口气:“你以为影阁总舵的人为何没来?”他从药篓里掏出封信,“他们早就散了,影主一死,谁还愿意做伤天害理的事?”
信是影阁分舵主们联名写的,说要解散影阁,各归故里。周明看着信,脸色渐渐惨白,最后瘫在地上,像泄了气的皮球。
“把他们交给林青吧。”王小虎看着回春泉中的绿芽,嫩芽已长到半尺高,叶片上隐约有“丹”“影”二字,“玄黄丹阁的规矩,该由他来定。”
老者点点头,将那两颗莲子递给他们:“先生说,这两颗莲子会在三个月后化形,到时候……”
“我们会回来的。”聂娇娇接过莲子,放入随身携带的玉盒中,“不管他们是丹王还是影主,都该有个新的开始。”
离开落莲坞时,桃花正开得灿烂,赵猛扛着巨剑走在最前面,嘴里哼着新编的小调:“落莲坞,泉水甜,双生花开人团圆……”
王小虎和聂娇娇走在后面,玉盒贴在掌心,传来淡淡的暖意。远处的天际,流云舒展,像一幅未干的画。他们知道,这场跨越百年的恩怨,终于在落莲坞的晨光里,找到了最温柔的归宿。
而那株在回春泉中扎根的绿芽,正迎着阳光,努力地向上生长,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新生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