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陶阿姨！”方洲燚也看到了，“妈妈，您也不知道陶阿姨回来的事情吗？”
肖焕呆愣着点头，显然不明白事情的走向怎么到了这个份上。
她竟然能看到陶蔚然对她儿子和颜悦色的慈母样子。
“看来，她应该是好转——”
“了”字还没落地，就戛然而止堵在了嗓子眼。
“哎——火宝，你干什么去！”
肖焕急忙拉住她。
“不是，您别拉我啊，沈立冬都被人打了！”
“那是他妈妈！”
肖焕并不是那种认为父母可以决定孩子一切的人，所以她算是最不顾及沈家之于她们家的恩情而对肖蔚然假以辞色的一个了。
另一个是她女儿，方洲燚。
但她也不赞同方洲燚的做法。
即便是她生她养大的孩子，她也不能完全理解方洲燚的一切想法。
比如在沈立冬这件事上。
方洲燚是她女儿，她很了解。
就是一个富养着长大的小公主，难得的是没有公主病，还很善良很热心。
做父母的怎么会不希望孩子像祖国的花朵那样生长，自是一片欣慰。
只不过，肖焕也着实没想到，她家火宝的善良全都倾注在了那个叫沈立冬的孩子身上。
再如何有大恩，她也不想看见自己女儿为了包容别人而不断受伤。
陶蔚然是个疯子。
她连亲生儿子都能痛下杀手，更何况别人家的女儿。
“火宝，你们都长大了，再也不是小孩子了，”她耐心解释其中不妥，“冬冬也是，大男孩儿也有自尊心，若是让他在此时看到你，我想他不一定会感到开心。”
这倒不是为了阻止她而胡说的，毕竟任是谁也不愿被人看到自己被打巴掌的狼狈模样。
“那他一直被打怎么办！”
方洲燚急得不行，早就把和他闹矛盾的事情忘到了脑后。还以为陶阿姨的病情已经稳定了才能出院，没想到反而进阶了。
“怎么办？”
肖焕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女儿，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她的担心太过，反而被蒙蔽了双眼。
“火宝，你看看冬冬现在有多高了，再看看你陶阿姨的样子，他已经足够有能力护着自己了，他也有腿，护不住就跑啊。”
反正，他自己能做到的一切都比她这个傻女儿要多要容易。
“所以……妈妈您的意思是，沈立冬已经不需要我了？”
方洲燚看着对面，沈立冬这次伸出了手，拦住了陶蔚然的第二个巴掌。
这是方洲燚即使过去，也无法做到的。
她总不能对陶阿姨动手的。
所以，真是她太过陷入雏鸟妈妈的身份里无法自拔了吗？
“火宝。”
肖焕觉得这是个好时机，与女儿理清那场久远阴影的机会。
她和方古函早就发现了女儿可能出现了问题。
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没有干涉，主要原因还在于他们倒也看清了这两个小孩儿看似单方面帮助实则互相救赎的真相。
“我想，应该也有人说过这样的话，说你对冬冬很好对吗？”
肖焕边说边看向对面已结束单方面施暴而陷入对峙中的母子，与她们这边的情况截然相反。
方洲燚讶然，一时没有回答。
这不是郝?才说过的吗？
肖焕也并不需要她真的回答。
“可是……在爸爸妈妈看来，却是你太过依赖冬冬。”
她们是过来人，看得太明白。
两个小孩儿之间，不谈沈立冬，只说方洲燚。
她对沈立冬是绝对没有超出友情范围的，甚至也可以算是某种亲情，都不会牵扯到爱情。
未来，她不好说，但现在绝对没有。
方洲燚只是习惯了沈立冬的存在，更准确的说，沈立冬是她在生死之际的同伴。
她们共历车祸。
在受到剧烈撞击前的混沌时刻，或许四肢不能动弹，但有些感官却会被无限放大。
在自己微弱的心跳声中，她听到了另一道差不多同样微弱的心跳声。
在她气若游丝的呼吸声里，也伴随着另一道不同频率的呼吸节奏。
如此时刻，旁人或许触动不大，可对于那时的小方洲燚来说，无异于死神降临前的一道光。
她抓住了，就不敢放手，时间久了，产生依赖。
这就是肖焕看到的，她的女儿和沈立冬之间的友情。
她并不反对。
只是希望这段友情可以向着正常健康的关系中走去，即便最后演变成爱情她也并不会觉得不妥。
她尊重方洲燚的一切选择和决定，也尊重别人家孩子的存在。
但前提是，不会伤人。
她的孩子如此，别人的孩子也是如此。
“作为朋友，即便再好也要坚持一定的边界感。”
肖焕愿意为她的女儿解惑，“你可以想想，你与嘉励如何相处，与冬冬又如何相处？”
“你们都长大了，世界也跟着大了，每个人都不会只围着一个人两个人转，火宝，你懂了吗？”
方洲燚又不是真的十六岁少女。
她懂的。
只是人就是这么奇怪。
当你套在另外一个壳子的时候，即便主体意识还是自己，但还是会不可避免潜移默化地跟着那个壳子身边的一切而变化。
小孩子壳子的时候，即便刚开始不适应。
可后来时间久了，她也可以学着和差不多的的小朋友玩幼稚的游戏而不觉得无聊。
等到少女壳子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成为了方洲燚。
与父母，与朋友，与老师，与同学……她身临其境。
可毕竟还有例外，就像此时。
肖母的点拨，让她瞬间觉醒了角色之外的主体意识。
跳开形式看本质，是她在依赖沈立冬。
这种“依赖”不仅和她来到这世界第一天就与沈立冬共同遭遇生死有关，还与角色设定脱离不了关系。
她记得，来到这世界时，她图省事儿，要系统替她找了个现成的世界。
如此一来，这世界原本就是既定的。
而她，其实是来到了别人的世界。
别人的世界里，她成了“Npc”，就要接受“Npc”与生俱来的推动主角主线剧情发展的使命。
那方洲燚这一角色的“使命”究竟是什么呢？
而这世界的主角，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