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三妮不知道怎么讲,她有些嫌弃,这可是谁都用的脚盆啊。
秋月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没等他说出口,自己便回答道:“我一个大男人哪有这么讲究,解解乏得了。”
“哦。”
“今天怎么这么乖?”秋月看向她。
“有吗?我不一直都很乖嘛!”三妮盯着电视机说道。
“是想看电视吗?”秋月伸手拿过遥控器扔到了李三妮旁边。
李三妮将遥控器放到了床头小桌上:“我不看,早点睡吧。”
“那你倒是去睡呀!”
秋月说完,李三妮没动。
秋月自己先乐了:“怎么,是要等我一起睡啊?”
他本以为李三妮会骂他一句,然后生气就会去睡觉,却结果,这激将法也不行,李三妮依旧没动。
“老盯着我干嘛?赶紧睡觉啊!”秋月不解。
李三妮却表情严肃地突然问:“秋月,你为什么要来看我?我们已经分手了,分手很久了,你甚至都不应该给我写那封信。”
秋月将脚擦干,拿着两人的袜子,端着洗脚水就要出门:“先睡吧,我去洗下袜子,一会儿回来。”
李三妮叹了口气,他这是不打算告诉自己吗?还是说他也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所以根本没有办法开口。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这次郑秋月的突然到访,李三妮的心情很是复杂,说不感动,也不确切,但那些感动,却没有抵过心中对他这种做法的不满和怨怼,可对他这种做法的不满和怨怼,却也没能抵过自己对曾经自己的那种反思。
自己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欠他的,耿向坤在他们二人交往期间的插足,自己是默许的,凭什么自己就要求秋月非得有感情洁癖,不能在自己和耿向坤交往期间有逾矩言行。
而自己更是最卑劣的那个,内心抗拒秋月的这种行为,却为什么能够接受耿向坤。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卑劣?
秋月将二人袜子洗好后拿进屋里,在暖气片上铺了张纸,将袜子放了上去。
就像李三妮现在看到的这种情况,如果不是刻意去想这些,她甚至都没觉得秋月将她的袜子拿去洗了,有什么不妥,她是那么习惯利用秋月,再去伤害秋月。
“你怎么回事?今天不打算睡觉了是吗?”秋月见她依旧没有动静,问道。
三妮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秋月:“我可能是真的有病吧?”
“是有病,赶紧睡吧,一直瞎寻思什么呢,看来还是工作不累,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春花姑姑也不亏着你吃,不亏着你穿,干嘛要去受这份罪,自讨苦吃!”
李三妮似乎压根没在听秋月唠叨的什么,只一心盯着秋月洗的自己的那双袜子,眼神呆滞地说:“是啊,换位思考去想,我肯定不会替谁去洗臭袜子。”
秋月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不明所以,寻思半天,估摸着她不睡该不会还是在计较自己之前说她脚臭的事儿吧,于是说道:“我刚刚逗你的,真不臭,快睡觉行吗?”
三妮知道他误解了,自己本身也没想解释给他听,于是脱了外衣外裤,只留了一身保暖钻进了被子里。而秋月,也只将上衣外套挂在了衣架上而已。
秋月关了灯,双手枕在脑后,躺在自己的被子旁边。
“秋月,你为什么突然要来石家庄看我?我有男朋友的啊!”黑暗中,李三妮再度开口。
秋月叹口气,翻过身去背对着她,低低说了句:“你还有完没完了,能不能让人睡觉了?”
“没完,为什么啊?”
“我贱行了吧!”秋月将被子撑开,搭到了自己身上。
黑暗中的李三妮听到他这样说自己,眼角划过一滴泪,嘴上却恶毒地将刀子插得更深:“我觉得也是。”
她能想象郑秋月此刻的愤怒,肯定像被点燃的汽油桶,在胸腔里炸开带着焦糊味的热浪。他的手指大概正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泛白,如同他此刻无法收拾的情绪。
\"我真是瞎了眼。\"李三妮猜想着他大概会想对着房间低吼,声音撞在她脸上再弹回来,震得她心脏簌簌发抖。
\"我这么优秀...\"李三妮猜想他肯定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冷笑,指尖戳着镜中人的额头,那些骄傲的资本,此刻都变成了抽打他脸颊的鞭子。
夜色渐浓,李三妮等了好久,也并未听到她想象中的一切声音,房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在她以为秋月已经睡去的时候,她听到了他一句似是呓语般的声音:“可你还是来见我了。”
那种卑微的语气戳得李三妮心窝子生疼,她没再讲话,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又过了一会儿,在她真的要睡着时,她觉得秋月起了身,慢慢下了床,离开了屋子。
李三妮一觉醒来,秋月已经不见了。他什么时候走的,自己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还是起床洗漱过后,自己见他迟迟没回来,去问房东大爷,大爷才告诉她,他已经退完房回上海了。
“大爷,您知道从石家庄到上海的火车是几点发车吗?”
“唉哟,这个我可不太清楚,不过我这儿有本石家庄地图,地图上标注着经过石家庄各趟列车的站点和发车时间,你可以自己找找看有没有到上海的。”
房东大爷说着,去客厅翻找起来,找到后给了李三妮,李三妮查了查,最近的一趟火车是在中午发车,时间还来得及,自己要去趟火车站!
她将地图给了大爷,道了谢,又跟自己兼职的那边请了假,打了辆车直奔火车站。这是李三妮在这个城市第一次奢侈地打车,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火车站干嘛,见了他要说什么,只是一心想要见到他。
“师傅您能开快点吗?”李三妮一边催促着司机,一边拨打着秋月的电话。
铃声响了三下被挂断,李三妮再次拨了过去,这次铃声响了很久,被接通后,听筒里传来郑秋月稍显疏离的声音:“怎么了?”
“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你来也不告诉我,走也不打算告诉我吗?你当我这里是什么!”
秋月被她一阵抢白,阴郁感居然瞬间散了,他甚至颇为开心地开起了玩笑:“呵呵,你说当你这里是什么,你昨天不是住过了吗。”
“郑秋月你混蛋,你别走,你等等我!”李三妮在电话里大吼,眼泪止不住地向外淌。
秋月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语气极尽温柔宠溺:“好好好,我还没走呢,刚买完票,我等你,在进站口等你。”
到了火车站,李三妮下了出租车,远远地就看到了进站口的郑秋月,李三妮的眼泪又止不住落了下来。
“为你弹奏肖邦的夜曲,纪念我死去的爱情,跟夜风一样的声音,心碎的很好听……”恰在此时,李三妮电话响了起来,她看到屏幕上闪烁着耿向坤的名字。
一记重锤敲在自己心头,敲醒了这个正在堕入深渊的人,是啊,自己昨天说了一天,自己是有男朋友的呀!可现在自己的行为是什么?是对爱情的背叛吧!
李三妮将电话接起,没意识到自己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怎么了?”
“三妮宝儿?”对面听到这个声音,显然不太确定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问题。
“哦,我没事,可能有点感冒,你今天这么早打电话过来……做什么?”
耿向坤明显一愣,然后想到什么,随即回答:“哦,你今天是在兼职是吗?我不会打扰到你了吧?”
“没有,没有打扰到我。”
“哦,那就好,三妮宝儿,我就想跟你说,元旦快乐!新年快乐!愿你在新的一年心想事成,每科都有好成绩。”
李三妮这才意识到今天进入2007年了,于是对电话对面的人说道:“谢谢,你也一样,新年快乐耿向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