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离国营饭店不远，李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周若鱼：“陈漫的性子一看就是被养歪了，掐尖要强，吃不得亏。你，没受委屈吧？”
随后赶到的梁美美眼里皆是八卦：“小鱼，你男人可以啊，招惹的全是妙龄少女啊。”
见周若鱼和李明都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她转了转眼珠搜肠刮肚地尽量寻了相对能让人接受一些的话：“你看啊，你十八岁时他都二十四了，十九岁就生了他的崽。这出来一趟，又把个陈家千金迷得五迷三道的，看那样子到没到二十岁也不好说啊。”
李明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他疯狂地向梁美美眨着眼：“美姐，咱们那个相机我借到了，不然咱们先试试吧。”
“嗨，急什么！我那是夸他男人呢！”
……你们村里夸人都是这么夸的？
梁美美笑着白了李明一眼，“我当年受男人的伤的时候啊，你们还都在吃屎呢。
我从见到小鱼那天起就觉得她是个明白人，她自己的男人肯定比咱们心里有数的。”
她玩笑般地提起自己的过往，李明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他从提包里掏出相机，对着周若鱼和梁美美说：“来吧，姐妹！伤心，难过都是过往，咱们就往前看，牛逼起来！”
梁美美镜头感十足，立刻展露出最迷人的微笑，挎上周若鱼的胳膊。
周若鱼心里也不是滋味，虽然没输在陈漫那里，但总觉得那丫头有一种早早晚晚要拱了她的白菜的心思。
所以落在李明镜头里的二人，一个嘴角上扬，一个唇角下压，十分鲜明的两副表情，后来这幅照片可是挂在起航办公室足有几十年呢。
试了相机后，又到了让李明觉得尴尬的环节，梁美美需要穿内衣试镜。
周若鱼拿出行李箱，她是早有准备的。她掏出一件质地轻盈的白色薄纱长衫展示给李明，眨着眼说：“思想不要那么不纯洁好吧， 内衣外还有一层的好吧。”
李明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我几时不纯洁了，真是的。”
“行，你纯洁。美姐要换内衣了，你先回避一下，换好了喊你！”
周若鱼撇了撇嘴，看穿不戳穿好了。
第一套内衣是纯黑蕾丝的，大气，性感，配上梁美美白纱长衫下莹白的肌肤，曼妙的身姿，更是美仑美奂。
连叫了两声李明都无人应，转过头她才发现说自己思想纯洁的那个人正背着身擦着鼻血。
李明拍照水平的确没得说，后来又换了几套不同风格的内衣，展示的方式也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是极美的。
“我预言美姐的内衣系列照片一挂出来，内衣必定大卖。今天美姐试的这几套内衣，我已经向林厂长各订了一百套。”
周若鱼笑眯眯地托着腮，后面几十年最好赚的也就是女人的钱了，衣服，包包，鞋子，化妆品，美容院……借此发达的人比比皆是。
所以此时她甚至闻到了金钱的铜臭味，一张张大团结连在一起在她眼前跳舞。
服务员来敲门了：“周同志，有人给您送了请柬邀请您参加今天晚上工业部和外交部办的联谊舞会。”
一张做工极为精致的请柬被交到周若鱼手里：
尊敬的周女士：
我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向您发出邀请：邀请您全家来参加我们的迎中秋中外联谊化妆舞会。一起来吧，快乐起舞！
落款印着工业部和外交部通红的印章，邀请人的名字她也挺熟悉的了：顾琼芳
“请我？这什么意思呢？”周若鱼喃喃地自言自语说着。
服务员十分礼貌地笑笑：“周同志，陈夫人说了您可以带朋友一起参加，带几个都行，她那边已经和保卫处打好招呼了。”
周若鱼只得微笑地应着，她心里有些疑惑：不是说今天要去宁城寻亲的嘛，怎么没走？是因为这个重要舞会没走开？她怎么知道我在京城，又为什么要邀请我？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策夫妇一直在向她散发着善意，她没有足够的理由拒绝这个邀请的。
“李明，美姐，不然咱们一起去吧。”
舞会是晚上七点，等他们收拾好已经是六点多了，好在李明有单位公车可以私用，几人很快就到了舞会现场。
入场券就是有顾琼芳签名的请柬，因为是化妆舞会，服务员给每位来宾从入场开始就发了一个面具戴上。
尽管在国家相对困难时期，上流社会依旧很体面，整个舞会现场布置得十分精美，无论是灯光，还是音响。特别在舞池一角还安放着一架德国进口的钢琴。
主持人来自外交部，用中英两种语言开了场，一一介绍了几位贵宾，其中就有陈策夫妇。
贵宾们当然不用戴面具，透过面具，周若鱼看见化着淡妆的顾琼芳挽着陈策的胳膊面带微笑地看着大家，既美艳又得体。
周若鱼的心软了软，这样的女人应该是被陈策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吧，所以她才能那么幸福。
她的眼睛看着顾琼芳，而顾琼芳像是心有灵犀一样，目光温柔地投到她这边来。
周若鱼吓了一跳，随即轻笑：戴着面具呢，她应该是看不出来我的。
舞会开始了，就算没有带着舞伴来的，举办方也会礼貌地帮忙安排舞伴。
李明很自然地就揽住了梁美美的细腰：“美姐，我可不太会，别怕我踩到你的脚啊。”
梁美美的手顺势就搭上了他的肩膀：“踩一脚，让小鱼扣你一个月工资。”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就翩然进了舞池。
周若鱼气得咬牙：“你们就这样抛弃小妹妹真的好吗？”
不过她又不想跳舞，就走到舞池边上的休息区坐了下来。
接连有几位男士很绅士地邀请，她都礼貌地一一婉拒了，她一来不太会，二来也不太习惯这种过于神秘的气氛。
一个穿着大气晚礼服的年轻女人走到那边钢琴边坐了下来，随着舞曲跟着弹奏起来。
“哎，她就是陈专家的宝贝闺女陈漫吧，果然是才女，钢琴弹得也是一流，想来在米国接受的也都是高雅文化吧。”
“听说今天本来陈策夫人要去宁城寻亲的，特意为了她这个女儿参加舞会留了下来，毕竟她刚回国，这可是她打开京城社交圈的第一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