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的清剿由苏烈主持,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共捕获仆婢一十三人。
地洞中除裴行俭与崔尧带上来的两人之外,全部清剿。
洛水旁的民宅中二十一人仍处在布控监视当中。
然而……
武照、褚欣儿、柳氏以及库狄氏四女仍是不见踪影。
崔尧隔壁的这座宅子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就连地洞也全部探查了个遍。
除连接四间暗室之外,并无预想中的暗道连通里外。
也就是说,这个地道虽然有几条岔道,却只是为了监听崔氏大宅的动静,理论上仍然是个死胡同。
而几间暗室中,除了大量记录书册之外,就只有一些干粮、财货。
除此,并无地牢或者囚室一类的所在。
李承乾亲自拿着鞭子、烙铁,恶狠狠的对着那名中年文士怒喝道:“说!尔等把朕的爱妃藏在哪了?”
“不知道。”
“还挺硬气!你这厮也算有福了,能让朕亲自施刑,祖坟冒青烟,着了!”
唰唰几鞭子下去,打的那厮嗷嗷乱叫,只是嘴里仍是喊道:“真不知道哇,她们压根就没送过来!”
“滋~滋。”一阵焦臭味传来,却是李承乾抄起烙铁怼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朕最是佩服硬汉,希望你能多撑些时候!”
“昏君,你杀了爷爷吧。”
“对对,就是这个调调!朕下次烫你丹田,若是朕手抖了,烫的位置靠下,你须怪不得朕!”
“陛下,陛下!小人是真的不知道哇!”
“没关系,朕陪你慢慢耍……”
……
……
崔尧没管审讯一事,他与崔仁二人围着摞成一人多高的书册一旁,不停的翻找。
偶然拿出几册随手便投入了火盆之中,蹲在一旁看热闹的褚遂良兹当是没看见。
因为褚遂良也正捧着一个册子,看的津津有味。
倒也不是什么机密信息,纯纯是世家大族里面那些龌龊之事。
什么陈护院与刘厨娘的三笑留情啦……
鄢陵支房少爷与清河小房庶出小姐的不伦之恋呐……
最抓眼球的当属家主二哥,清河崔氏在洛阳的头面人物,魏王长史、权洛阳令崔仁的二房妾室与王采买使不得不说的故事……
褚遂良默不作声的小心研读,其实这些说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事关世家名誉,关键时刻用做拿捏崔氏一二,却是最合适不过。
想来,贼人也是这般想的。
褚遂良边看边默默折页,以便标记下精彩内容。
同时也在揣测,这兄弟二人该不会就是在找老夫手里这本吧?
想了想,便觉得大有可能,遂揣入怀中,对着崔尧怒斥道:“二等二人还在这里翻找什么?吾家小女如今还下落不明,你这厮不说赶快去找,呆在这里迁延什么?
莫不是看轻了吾家欣儿,真没把褚氏当一回事?
老夫警告你,便是妾室,也是先皇赐婚,那可是上了黄册的!
欣儿若有个三长两短,老夫舍了这条命,也绝不与你干休!”
崔尧为难的看了二哥一眼,便道:“我已命人全城搜索,想来只要她四人无碍,某以为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
“老夫不要你以为!若是欣儿有个三长两短……”
崔尧大感头痛,于是赶忙说道:“这便去,这便去。”
随后看着崔仁言道:“二哥,你仔细些,其余鸡毛蒜皮的事可以略过,只是那事事关……”
崔仁瞪了崔尧一眼,没好气的言道:“为兄省的,你可别说了。”
崔尧吐槽道:“又不是某家,你冲我发什么火,还不是你整日呆在府衙里,疏忽了……”
崔仁踹了崔尧一脚,怒道:“快去办你的事!”
“啧啧啧,好心当作驴肝肺,我走了啊,你仔细些。”
崔仁没搭理他,颓然地坐在地上继续翻找。
崔尧给正在和中年文士较劲地李承乾打了个招呼,便带着裴行俭与薛礼出了府。
“话说那厮到底是谁?这般手段当真是环环相扣,若不是兄弟你深入虎穴,某家还当真不知道便在我崔府左近,隐藏着这么大的隐患。”崔尧骑上马,对着裴行俭说道。
裴行俭检查了一下手枪的弹药情况,便道:“陛下已经问出来了,那厮姓尧,乃是蒲州刺史尧君素的小儿子。”
崔尧恍惚了一下,便问道:“尧君素?听着有些耳熟啊,何人?”
“前隋最后一个忠臣,算是隋炀帝的死忠吧。
尧君素在杨广还是晋王时便是其侍从,杨广登基后,他因忠诚和才能屡次被提拔,成为鹰击郎将。
他治军严格,即使在局势不稳、隋军常有逃兵的情况下,他的部队也无人逃跑,深受杨广信任。
我朝太祖起兵之后,尧君素跟随骁卫大将军屈突通一起镇守河东,以拱卫长安。
河东是我李唐进军长安的必经之路,但屈突通和尧君素擅长守城,双方激战许久,唐军始终未能攻下河东城。屈突通选择带兵救援长安后,尧君素独自坚守河东一年多。
屈突通归顺大唐后,前往河东劝降尧君素,但尧君素厉声拒绝,认为屈突通作为大隋的肱骨之臣,应该保卫社稷,而不应替他人当说客。
即使面对太祖让其妻子劝降的情境,尧君素也毅然射死了自己的妻子,坚守君臣大义。
尧君素明知隋朝已穷途末路,但其人自有自己的坚持。
在粮尽发生人吃人惨剧的情况下,最后是他的部下不得不将他杀死以开城投降。
虽然有人认为尧君素的忠是一种愚忠,为千疮百孔的前隋殉葬,但他的个人操守确实无可指摘。
先帝为了表彰他固守忠义,克忠臣节的高尚品德,追赠他为蒲州刺史,并寻访他的子孙予以厚待。
那厮便是他的后代之一,名为尧臣,也不知当初是怎么操作的,这厮竟成了吴王李恪的司马,啧啧,前隋忠臣之后,侍奉拥有半数前隋血脉的李唐皇子……
不出事才有鬼呢!”
崔尧默默点头,随后便道:“这人是个有谋略的。”
裴行俭点头。
“可惜时运不济。”
薛礼插言道:“可否得知,彼辈是如何知晓我等今日要去那家布庄的吗?按说此事根本不可能事先得知啊。
娘娘与我夫人几人,分明是在北市随意溜达的。”
崔尧回想了一番方才所查的账册,言道:“或许不是有意为之,而是守株待兔。
那账册中有记载,魏王长史,也就是我二哥下招商令的时候,吴王便在北市购置了十家店铺。
且,生意都还不错,主要经营蜀锦、荔枝煎、剑南烧春以及赵坡茶。
某家亦不知其中究竟有几家商铺、几家暗桩,或者兼而有之。
我已经告知了苏将军,让他带人查封去了。
想必……”
话音未落,当三人刚刚进入北市,竟听到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快快……”
崔尧叹道:“还真是多事之秋啊。”
裴行俭看了看起烟的方向,有些迟疑道:“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呗。”
“走水的地方,似乎就是我等出事的那家布庄。”
薛礼闻言手搭凉棚,随即惊慌道:“夫人!”
随即就要策马狂奔。
崔尧与裴行俭连连劝阻。
崔尧还道:“早就查过了,那铺中没有她们四人。”
薛礼揪着崔尧的脖领子怒喝道:“你放屁,当老子眼瞎不成,你看看那房顶上抱柴救火的,不是我夫人还能是谁?”
???
崔尧与裴行俭连忙看去,只见那房梁上蹲着二人,不是褚欣儿与柳氏又是何人?
至于抱薪救火,既然有这么个成语,说明这事便是合理的。
三人不再迁延,打马狂奔,边跑边当街呼喝着“夫人。”
恰似那痴情郎子或是那劣等纨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