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爹爹好几天没回来,娘有点不放心,我还自己上山找过爹爹。”阿宽说这话时,眼睛在晨光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他粗糙的小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那把自制的木刀,那是他上次独自上山时用来防身的。
景春熙注意到他脚上那双布鞋已经磨破了边,露出几个黑乎乎的脚趾,想必是经常跑动的缘故。
阿宽一来,知道是让他们带路后,立刻挺直了瘦小的身板,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问题。
他那张被太阳晒得黝黑的小脸上写满了自信,声音清脆响亮:\"我知道每条小路,连野猪走的路都认得!上次爹爹在西南边的老松林里采药迷了路,就是我顺着溪水声把他带回来的。\"他说着还踮起脚尖,仿佛这样能让自己显得更高大可靠些,只是让人看了觉得有点好笑。
这话如同给了景春熙和胥子泽一颗定心丸,胥子泽紧绷的肩膀明显放松下来,他修长的手指不再无意识地敲打腰间的玉佩,转而轻轻整理了一下被晨露打湿的衣袖。
他脸上终于多云转晴,转头对凌伯说:“凌伯就不用去了,有他们俩就行,我们会保护好他们,你们放心。”他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轻快,眼角微微弯起,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明亮。
景春熙转而问阿宽:\"你出来,娘亲知道吗?\"她的目光落在阿宽凌乱来不及梳的发髻上,那里还沾着几根稻草,想必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就急匆匆赶来了。
阿宽连忙点头,几缕不听话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跳动:\"知道,知道,她刚起身洗漱准备去大厨房煮粥,知道我是跟你们去,她放心。\"他边说边模仿母亲手指的动作,\"娘说跟着小姐和少爷比跟着爹爹还安全哩!\"
天没亮就把别人的孩子叫出来,不说明去处就是他们不厚道了,难得人家的爹娘都那么开通。
景春熙心里想着,不由看了眼天色。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山间的雾气像轻纱一样缠绕在树梢。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悠长地划破寂静的黎明。
就这样,原本计划的三人上山,现在改成了五人出行。
景春熙进屋,出来每个人都给他们分了两个大肉包子和一个灌满水的水囊,剩下的中饭由小蛮背着。
大肉包子到手,阿宽和大牛笑得见眉不见眼的,嗷呜就来一大口,然后两人都满嘴流油,然后还兴冲冲跑在前头。
让小蛮跟着一起上山,一是为了回程的时候保护这两个孩子。山里虽没什么猛兽,但蛇虫鼠蚁不少,让那他一路护着下山可以有个照应。二是防备大牛和阿宽调皮,没人管着就不马上回来。他们若是在山上再转个几圈,发现景春熙身上的灵异,发现突然多出来的那么多矿山,吓破了胆或是下山后乱说就不好了。
不知是因为阿宽带他们抄了近路,还是几个都是少年和孩童,身形敏捷,跑得快,感觉上山比前一次快多了。
阿宽走得最快,跑到前头还蹦蹦跳跳,时不时回头等他们。大牛也不甘下风,紧紧跟在阿宽身后。
小蛮和胥子泽一前一后护着景春熙,不翘的位置偶尔也会拉她一把。
天擦亮后,景春熙发现路旁的很多胶树已经开割,每棵树靠近根部和离地三尺的中段,都割开了口子,流出来的树浆都被竹壳接住,然后汇集到一个同样绑在树上,足有半尺多长的竹筒里。
那些割痕整齐划一,深浅恰到好处。一些竹壳接不住的树浆一直往下流,在晨光中泛着琥珀色的光泽,缓缓滴落时拉出细长的丝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树脂香气,混合着晨露和泥土的气息,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孝康哥哥,都开割了?”景春熙一脸兴奋地看着胥子泽,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藏。她伸手轻轻触碰一个刚割开不久的伤口,指尖立刻沾上了黏稠的树浆。
胥子泽见状,连忙从袖中掏出一方素白手帕帮她擦拭,眼中带着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上次走之前我安排的,没割的树多着呢,他们都是紧着路边的割,没准顺着这些割开的树往前走就对了。”胥子泽指着更远的山说,他的声音在晨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只割了一两百棵树,就收获了十几麻袋的树浆。就想等工匠来了,马上可以试着烧制。”
他说话时,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指向远处那片郁郁葱葱的山林。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
什么时候开始的景春熙完全不知道,原来在她不经意间,胥子泽已经悄摸摸地做准备。这是万事俱备,只等东风了。
她赞许的目光看向眼前风光霁月的少年,马上迎来一对温柔的眼眸。
“少爷,你们走后,我们又烧了一次树浆。”
阿宽听见他们说树浆的事,忽然插话。他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一棵矮树上,两条腿在空中晃荡着,悠哉悠哉地等他们。
\"我们烧好的树浆套了干净的布袋,用来枕着睡,比那硬邦邦的木枕好多了。\"他说着还做了个枕着睡觉的姿势,差点从树上滑下来,被眼疾手快的小蛮一把扶住。
看他们到了眼前,阿宽也顺势跳了下。
\"我们试着给三牛枕着睡,他睡得很沉。\"这话是大牛说的,他刚才正蹲在地上观察一队搬运食物的蚂蚁,闻言抬起头,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笑容。
他们怕被爹娘骂,是在三牛午睡的时候给他枕的,当时三牛睡得呼呼响,醒起来也没说哪痛。
大牛边说边比划着当时的情景,小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大大的圆,也做了个把头枕过去的姿势,表示那个枕头有多么舒服。
“孝康哥哥,小孩子的心眼多,试烧的时候如果带着他们,没准会有什么新发现。”景春熙说着,弯腰帮大牛拍掉膝盖上的泥土。她想起小时候自己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常常让娘亲哭笑不得,却又不得不承认确实有用。
胥子泽刚刚听说可以做枕头的时候是吃惊的,也感叹这几个孩子确实聪明。他会想起弹球在手上的那种感觉,想着无论是当枕头还是垫在腰下睡,应该都比铺稻草硬邦邦木板床强得多,没准还可以治病。
他的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可愿跟着?”
\"愿!\"
\"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