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下，梁亦念还是慢吞吞的回道：“出了点意外，方家的表姑娘冲撞了大姐姐，好在爹爹和方伯伯的关系好，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明眼人都知道……”
竹心追问：“方家那个表姑娘姓蔡？”
梁亦念默默点头，悄悄挪到了兰心身边去：“大姐姐的事情，惠姨最清楚，有些话大姐姐不敢和嫡母说，也不想告诉祖母，就会来宫里见惠姨。”
“大姑娘已经十四岁，婚事还没定下来，夫人和太夫人是会担心。”竹心也没有多说，把枫儿放下来，“都吃饭吧，等会宴会开始，肯定有人会来接你们过去的。”
吃了几口，内室的烁儿突然大哭，竹心只好起身过去看，三个孩子马上跟过来。
看到床上的两个小孩，梁亦念叉腰大笑，回头对小七和小八说：“没有你们在身边，娘也会有别的弟弟，我可是娘唯一的女儿！”
枫儿跑过去，抱住竹心的腿，崇哥儿走到涵儿身边，摸着他的脸问：“娘，这就是小九吗？他真的不哭哎。”
话音刚落，涵儿也哭起来，竹心脑壳疼，赶紧挥手：“念儿，赶紧带小七和小八出去，涵儿和烁儿还认生，你们先出去吃饭，我马上出来。”
“走走走！”梁亦念拽着枫儿的衣领，硬生生把他拉出来。
崇哥儿恭敬和竹心作揖，才跟着姐姐和弟弟出来。
没了生人，双胞胎很快被哄好，两个奶娘继续喂奶，竹心算了下时间道：“现如今我们回了京城，你们准备下，该断奶了。”
两个奶娘低声应是，竹心转身出来，看到梁亦乐和梁亦辰也来了，两人客气给竹心见礼。
“沈姨娘。”
竹心招呼他们坐下：“是来接念儿和小七小八的？”
梁亦乐点头，看了眼不愿意走的三人，特别是紧紧抓着竹心衣角的枫儿，道：“小八太想姨娘了，不如你带着小九和小十一和我们一块过去？”
“小九和小十太小，你带着念儿他们过去就行，我在这里吃得差不多了。”竹心委婉拒绝，“对了，等会让燕儿跟着你。”
“啊？”梁亦乐怔了下，随即看了眼妹妹。
梁亦念心虚的别开脸，之前竹心不在京城，燕儿一边照看着竹心的三个孩子，一边还暗中帮梁亦乐。
她知道竹心是好意，但还是有些顾虑：“马上就要开宴， 应该不会再有意外的。”
竹心坚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燕儿，好好照顾县主，今天是她父亲的庆功宴，谁若是不长眼，你也不用客气，出了什么事，有我在。”
燕儿颔首领命，梁亦乐只好应下。
走了几步，她忽然回头问：“庆功宴结束，姨娘还回家里吗？”
“我家还没修葺好，也不好回去打扰你们，你和你母亲说一声，我以后不回去了，叫她好好养病。”竹心一次性把话都说了清楚。
梁亦乐怔了怔，转头看向梁亦念，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小七和小八更没有什么反应。
“走吧。”梁亦乐回头，带着弟弟妹妹们离开。
兰心看着他们走后，回头问竹心：“小九和小十你打算自己带在身边？”
竹心沉默半晌回道：“他们和念儿他们不一样，他们的到来，是我的原因，既然没有在生在梁家，可以不上梁家的族谱，如今该死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我也放心不少，自己带着也没问题。”
看她说得风轻云淡，兰心一想到谢氏，便只能叹气：“哪有那么容易。”
“反正我不想小九和小十叫认她。”竹心铁了心不让孩子回梁家去，“念儿他们是不得已，如今不必在受人牵制，自然就要随自己的心意。”
庆功宴结束是两个时辰后，梁亦念牵着枫儿，梁亦应带着崇儿，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
“娘！还真如你所料，那个蔡三娘脑子长了包！居然还敢当众找大姐姐的茬，幸好有燕儿在，那叫一个眼疾手快，直接把那杯酒推了回去，出丑的变成了蔡三娘！”
竹心哼了声：“你娘我料事如神。”
梁亦念赶紧恭维：“娘最厉害了！祖母都没想到呢！幸好娘未卜先知，这会儿大姐姐还惊魂未定，她今日穿的是香云纱，虽然叠了十二层，但若是被酒水打湿，可就要丢大脸了！不过娘怎么猜到，蔡三娘还会找大姐姐的茬？”
“自然是为娘妙手神算，算到的。”竹心叫女儿过来坐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来来宴会的大家闺秀。
听完女儿一一说完，竹心若有所思的点头：“说起来，福王殿下马上就要满十六了，也该娶王妃了。”
梁亦念点头：“早就在选啦，不过他不满意，他还私下问我，问我愿不愿意？我才多大！我才不愿意呢！”
“那就好。”竹心稍微放心，不过就怕太子一两年内解决不掉，到时候女儿大了，福王还是想要选女儿，“若他只想娶你呢？”
“我也可以暂时嫁给他，等以后我遇到了如意郎君再和他和离就是。”梁亦念完全没有深思，说得理所当然。
竹心扶额，兰心笑问：“万一福王登基，你就是皇后，到时候怎么和离呢？”
“我才不管，反正我想走，他也拦不住我。”梁亦念一点都不担心。
听到女儿的话，竹心望着兰心苦笑，兰心拍拍她的手：“别担心，念儿的爹还在，谁敢为难念儿？”
“希望如此吧。”竹心也没有完全指望梁沐祈，转头说起科举的事情来，“姐姐对这些年的科举情况，应该都很熟悉吧？”
与其相信福王一直会记得当年的恩情，不如从现在开始培养自己的人。
至少将来真出现了竹心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她还能替女儿争一争。
天色暗下来，芍药过来接人。
竹心翻看着这两年史官的记载，完全没空理会她，摆摆手道：“他们都在里面，你直接带走就是。”
芍药没有进去，而是来到竹心面前：“你真的不回梁家吗？”
一听她这个语气，竹心就知道，她不完全是来接孩子的，缓缓抬起头，竹心望着她的眼睛问：“是你觉得我在拿乔，还是夫人觉得我在拿乔，或者说——”
不等竹心继续说下去，芍药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沈姨娘不要瞎猜测！都是我的主意，还有就是夫人她的身体实在不好，不然她肯定会过来接你的。”
“那倒不必，你叫夫人好好养身子，大姑娘指不定一时半会没办法出嫁，至于我，你们都不用来了，我在宫里陪兰心姐，等我的宅子修葺好，我会去自己的宅子住。”竹心干脆说明白，“梁沐祈来了，我也是个这个话。”
芍药张张嘴，看了眼内室那边：“九哥儿和十哥儿呢？他们是国公爷的孩子，难道就一直……”
竹心打断她的话：“谁说他们是梁沐祈的孩子了？”
芍药瞪大眼睛，竹心笑笑：“我只知道他们是我的孩子，而且是我想要的，他们自然跟着我。”
啪嗒，梁亦念从屋里被挤出来，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娘，我也不是故意偷听的。”
话一说完，她又把三哥和两个弟弟拉出来，指着他们道，“他们也在偷听。”
梁亦应顿时红了脸，兰心正好回来， 看到一群孩子，还有芍药也在这，很快猜到了缘由，推着孩子们到芍药面前：“麻烦你了。”
“娘，我不想走。”念儿和枫儿齐齐开口。
竹心扬眉：“那明天不去玩了？”
梁亦念马上后退：“当然要出去玩！我走我走！马上走！”
枫儿年纪到底还是小些，竹心走过去，给他拿了颗糖：“明天好好上课，后天娘来接你。”
“明天不行吗？”枫儿仰起头，委屈巴巴的问。
竹心摸了下他的头：“明天你要补上今天的功课，又忙又累，还是好好休息一晚上，后天再和先生告假，我带你出去玩一天。”
崇哥儿这才着急：“娘！那我呢？”
竹心回道：“你当然是大后天呀，不是说好，谁先松手，我就带谁出去玩吗？”
“那明明是我先送的手！”崇哥儿不服。
“你明天也可以，不过我听你惠姨说，你上次的文章还没写，明天估计还要熬夜写，你确定后天能好好玩？”竹心走过去，牵起他的手说，“明天不要熬夜，两天补功课够了，到时候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哪。”
认真斟酌了下，崇哥儿点了头。
终于说服三个孩子，竹心赶紧催促芍药：“快快快！时间也不早了，快带他们回去。”
目送他们一步三回头离去，终于看不见他们的身影，竹心才长长松了口气，折身回屋道：“可算能清净了。”
兰心跟着她进来：“你不会是不承认小九和小十是国公爷的孩子吧？”
竹心头也不抬：“不然怎么叫芍药回去，她怎么堵住太夫人的嘴？”
“国公爷要是知道会不高兴的。”兰心叹气。
“他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竹心抬起头来，和兰心数落着梁沐祈在西突的行为，“你说说看，他潜入西突，又是……”
到了深夜，竹心熬不住，便先去洗漱休息，哪知道一回房间，没见奶娘，看到梁沐祈坐在摇篮边，看着两个孩子。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竹心有些心虚，艰难的挪了过去。
“听说小九和小十不是我的儿子？”梁沐祈望着摇篮的两个孩子，“我瞧着挺像的，你非要说他们不是我的儿子，你说个人名，我找那个野男人对峙。”
没有办法，竹心只好放软语气，搬了凳子来他身边坐下：“小九和小十没在梁家出生，这俩孩子又是因为我才出生的，我舍不得放你们带他们走。”
梁沐祈的手顿住，随后覆在竹心扒着栏杆的手背上：“不回去就不回去，族谱还是要上的，我去办就成。”
竹心诧异侧目：“你同意了？”
“你不喜欢这种流程就不回去，舍不得孩子，他们就留在你身边。”梁沐祈握紧竹心的手，“只要你开心。”
看到他眼睛里的真诚，竹心说不感动是假的，转头靠梁沐祈的肩膀上：“谢谢你。”
梁沐祈的手顺势揽过她的肩膀，往衣襟探去，声音都暗哑了下来：“真要感谢我，不如你今晚辛苦下？”
竹心伸手去解他的腰带：“孩子还在这儿呢。”
“没事，我们去隔壁，刚才已经叫人收拾了出来，热水都备好了。”梁沐祈起身，一把抱起竹心，眼里欲色翻滚。
……
当真辛苦了一夜，要不是听到女儿的声音，竹心根本不想动弹。
一动浑身都不舒服，像是要散架一样。
竹心刚刚穿上中衣，女儿就闯了进来：“娘！你怎么了？病了吗？怎么还不起床呀？”
“娘没事没事。”竹心赶紧拢住衣襟，生怕叫女儿看出异样来，快速开始穿衣裳，“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梁亦念急不可耐：“早什么呀！现在都日上三竿啦！已经巳时了！不是燕儿姑姑来着，我早就闯进来了。”
“哦哦！是娘赖床，马上就好。”竹心赶紧起来。
燕儿送了热水进来：“三姑娘去外面看会书，你娘马上就出来吃饭的。”
“好。”梁亦念点头，转身出去。
半个时辰后，竹心才出来，梁亦念都在打哈欠，还不忘问出的疑惑：“惠姨，这个是什么意思呀？”
竹心干咳一声：“吃饭吧。”
梁亦念瞬间打起精神来：“刚好我也饿了。”
吃完早饭，女儿拉着竹心要去见福王，竹心摇头：“我们先去趟青枝姑姑家。”
“哦。”梁亦念乖巧点头。
出宫之后，她又说：“娘，我和枫儿去看了青枝姑姑好几次，前两次发现祖母不高兴，后来我们就偷偷去。”
竹心摸着女儿的脸夸道：“我的念儿也是大姑娘了，懂事了。”
到了左家，门口的白联格外刺目，院子门也是虚掩着，毕竟不是熟悉的人，发现这家走了人，定会躲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