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刀是被季茴竭力捅过来的，又狠又快。
沈思行握住那刀没有动，只是血不断地向外流。
刚开始还是一滴一滴，到后来几乎是连成血线。
周围是警察呵斥的声音，还有汪雪冷静协助的声音，夹杂着季茴的哭泣。
以及其他警察走去关着程欣办公室的脚步声。
吵吵闹闹。
但夏清似乎被钉在原地，一丝一毫都动不了。
终于，有警察走到两人身边，先是看见地上的血，倒吸一口气。
“你们哪里受伤？”
沈思行阖了阖眼，脸上闪过痛楚，但语气却依旧冷静清晰。
“她的手被门压过，很严重，地上的血是我的，我…”
话还没有说完，看沈思行忍痛将刀拿出来，血更是汹涌向外流出。
夏清惶惑失焦的眼睛终于晃了晃。
“不要动！”
夏清忽的出声，脸色惨白，嘴唇都有些颤抖。
旁边的小警察被她几乎嘶喊的声音吓了一跳。
夏清却根本不在意，舔了舔嘴唇，“伤口很深，流血到现在都没有止血的趋势…”
声音颤得几乎让人听不清。“受伤的位置…在手掌和手指，有划破屈肌腱的风险。”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一旁的小警察凑近了。
可夏清的声音实在是太颤了，只能听得断断续续的。
“他在大出血！不能随意移动！叫医生！”
“不对…不对不对，应该按压止血！医生来的太迟。”
“纱布…没有，衣服，对，用衣服！”
夏清手忙脚乱的开始脱掉自己的衬衣，颤抖的将衣服裹在沈思行的手上。
那只受伤的手似乎在此时也感觉不到痛。
蓝色的衬衣很快就被血染红，那红不断在衣服上扩散，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我学过的…你别担心，血很快就会止住，然后…然后消毒缝合，你别担心…”
夏清口中喃喃，像是在安慰沈思行，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女士，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很快就到。您冷静一点。”
那小警察见现在这样，有心无力，又见自己的同事，从不知什么角落里带出一个学生。
程欣在发泄完后，全身瘫软着，走到外面看见满地的血。
毕竟是个孩子，不由抖了起来。
那小警察看见这一幕，皱了皱眉，上前两步，将程欣的眼睛捂住。
汪雪则一直与带队的人录口供。
夏清丝毫不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用衬衣裹着的地方。
看着衬衣被迅速染红，几乎浸湿。
粘稠的血将衣服渗透，然后一滴滴蜿蜒流在她的手上。
她眼睛大睁着，脑袋一片空白，口中却不断重复着应该进行的步骤。
直到眼前开始变得模糊。
眨了眨眼，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坠落。
不该这样的…她学过的…
每一年，每一天，对于外伤的紧急救助，她都操作过的！
但血停不下来…
为什么停不下来！
“夏清。”沈思行的声音在夏清的耳边轻声响起。
从开始到现在，他甚至没有喊一声痛。
只是心疼的看着她。
夏清一向冷静，不管是两年前，还是现在。
她总是能冷静地处理所有突发事件。
可在这一刻，她的冷静荡然无存。
夏清低着头，听见沈思行的声音，身体怔了怔，随后讷讷抬起头。
看见沈思行开始变得苍白的嘴唇。
“我…沈思行，你别害怕，我在止血了，医生很快就到了。”
“只要你不动，就不会…就不会造成更多出血，你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沈思行柔声打断夏清的话。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因为流血的原因，在逐渐变凉。
整个手从开始的剧痛，到现在已经开始麻痹。
“欸，也挺好，你不生我的气，我也终于英雄救美一次，我很开心了。”
听见沈思行的话，夏清愣了愣，“你…说什么？”
“反正现在我们两个也没事，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夏清大睁着眼睛，泪滴一颗一颗顺着眼角往下流。
“就是在飞机上，颠簸的时候，你板着脸，要我坐下，那是第一次”
“还有第二次，我专门坐你的飞机，你救了Kevin，就是在工作上救我一次。”
“你总是一个人，就能干脆利落的做好所有事。”
“就连我们一起喝汽水，别的女孩都要男朋友帮忙打开，你倒是主动帮我打开。”
“真是…一点表现的机会都不给我。”
沈思行的声音带着笑，他看着夏清脸上的泪，很想动手将它们擦掉。
但原本只是受伤的地方麻痹，已经发展到整个身体的麻痹。
无奈，沈思行只好柔声道：“别哭了，夏老师，我只是流了点血。”
“不，你流了很多血。”夏清压抑住声音里的哽咽，郑重道。
沈思行一愣，随后看着夏清笑了起来。
“不能动。”夏清皱眉，有些生气道。不明白现在有什么好笑的。
“好。”沈思行将笑意停住。
“以前我也想你可以柔软一点对我，因为你总是太冷静，比我还要冷静。”
“但我逐渐发现，你只是用另一种方式来表达你的柔软。”
“我很开心。”
“只是夏清。”
沈思行望着夏清的脸，牵强的扯出一抹笑。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快就放弃我们？”
夏清的动作肉眼可见的一滞，对上沈思行期待又孤寂的眸子。
嘴唇动了动。
就在此时，楼下终于传来救护车的声音。
夏清噙满泪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目光不自觉的朝着外面看去。
“救护车来了，先去医院，这些事…”
夏清感到自己肩膀处重重砸下来一个东西。
“…等你没事了…再说。”
剩下的话变成呢喃。
夏清整个人僵在原处，目光还是看向窗外，但这次，似乎是不敢回头。
“…沈思行。”
无人回应。
夏清垂头，看了看被裹住的衣服，已经变成血红的一整件。
但却还在不断地向外溢出鲜红的液体。
“沈…思行…”夏清的声音带着颤，肩膀也无助地小幅度抖动起来。
却又怕弄痛肩膀上的人，拼命压制。
救护人员冲到两人面前的时候，汪雪也终于赶到两人身边。
先是被面前的场景吓到，随后一把抱住浑身都在颤抖的夏清。
“没事了没事了，都已经没事了。”
夏清的眼神依旧是僵直的，口中似乎在喃喃什么。
汪雪凑近耳朵，才勉强听到夏清的话。
“沈思行，理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