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和皇上夫妻二人都不稀罕你那痴傻女儿，你不是送过一次了吗？我们根本就不要，皇上连抱都不愿抱一下，你还在这自欺欺人。”湛淮玦没有推开湛淮晏，被湛淮晏俯视着，他却是那个占据上风的，字字化成刀，把湛淮晏心里的难过和无助、期待全都剖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本宫和皇上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以后还会生好几个，真的不想要仇敌的孩子。”
“湛淮晏，你不是没看出来，皇上已经原谅了本宫，而他对你，以前，现在，以后，从始至终就只有厌恶。”
湛淮晏右颈处的青筋暴起，薄唇抖动着，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是啊，宋令虞一直都很厌恶他。
她做小丞相时毫不掩饰地厌恶他，是阿凝时对他的喜欢，全都是伪装的。
阿凝说过跟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煎熬，他令她作呕，原来这些话都是真的。
她是被迫生下孩子的，恨不能早一天死遁。
他却还在期待孩子能牵绊住宋令虞，尤其是生病的小太女，她不会不管，期待就算她不要他，也会舍不得孩子，她才制造了那场雷火把小太子带走了。
他想验证小太子是自己的儿子，其实跟他把小太女带到宋令虞面前一样，他在找寻宋令虞喜欢他的蛛丝马迹。
然而结果……没有。
即便是他的阿凝，对他也没有半点喜欢。
宋令虞离开了一会儿又回来，看到湛淮玦被湛淮晏勒得已经呼吸困难了，面色猛沉。
她大步走过去，推开湛淮晏，“南昭皇帝，是朕的太子把你的太女带去御膳房了，让你着急，朕向你道歉。”
湛淮晏已经因为湛淮玦的一番话而失去所有力气，宋令虞推得不用力，他也踉跄着，差点栽倒。
他的后腰重重地撞在茶案上，眼角一下子飞溅出水花，弯着身，看宋令虞对湛淮玦的紧张和心疼。
“有没有事？要不要传太医看看？”宋令虞抚着湛淮玦起伏不定的胸口，腾出一手拿出随身携带的速效救心丸，喂到湛淮玦嘴里，端了茶水给湛淮玦送服。
患有心疾的是湛淮玦，宋令虞却随身携带着救心丸，这还不能证明她对湛淮玦的情意吗？
湛淮玦俊容苍白，冷汗从额头滚落，打湿他那浓密纤长的眼睫，带着一种病弱破碎感，“皇上，好疼，好苦，亲亲臣吧，亲亲就没事了……”
光天化日，且外人还在场，然宋令虞的犹豫都被心疼取代，眸中是化不开的柔情和宠溺，手指拂开湛淮玦额前落下的一缕墨发后，握住他的脸，就在他的弯腰下，吻了过去。
湛淮玦眼睫颤着，柔弱感更强，乖乖地由宋令虞亲着，微弱地喘息，面上欲到极致，仿佛承受不住的样子。
然而，他那没闭上的眼扫向几步远外的湛淮晏，充满挑衅和得逞的笑。
湛淮晏痛到泪眼朦胧，却自虐般不愿离去，过去他每次和湛淮玦打起来，宋令虞谁都不帮。
现在她不仅护着湛淮玦，还不在意他在场，这般安抚湛淮玦……她不是他的阿凝了。
她早就抛弃了有关阿凝的一切，做回了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反而一直厌恶他的宋令虞。
许久后，宋令虞一手搂住埋在她肩上的湛淮玦，得知湛淮晏对湛淮玦动手的原因，冷着脸对湛淮晏道：“我们没有要抢走你的女儿，是你的女儿想跟我们的小太子玩。”
“当然，小太子确实有留下你的女儿之心，在这点上，朕和皇夫会好好教训他一番，实在不行就拘着他。”
“如今你的继后已经生产完，你可以离开了，或者你的继后需要坐月子的话，朕可以把你们安排在宫外，以此阻隔开两个孩子，也请南昭皇帝不要抱着女儿来找我们的小太子，尽早回南昭皇宫。”
湛淮晏红着眼笑，坐到椅子上，身躯还是那么笔挺，气质尊贵又威仪，“霍寒是朕的继后曾经的姘头，虽然霍寒恩将仇报，但朕的继后还是想救霍寒一命。”
“朕不是很愿意，就看奉元帝想付出些什么了。”
湛淮玦眸色阴鸷，湛淮晏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和羞辱，竟然还不死心，是证据还不够吗？
湛淮晏是不是想给小太子来个滴血认亲？
只有让湛淮晏确定小太子“不是”自己的儿子，湛淮晏才会走吧？
“先去看看两个孩子吧。”宋令虞的逐客令说收就收，想等个结果。
要是巫医还原出来的起死回生的药，真的让霍菀脱离了生命危险，她可以跟湛淮晏谈判。
湛淮晏站起来，不知该嘲讽宋令虞的冷血，还是重情义。
她能抛夫弃子弃女，却愿意救跟她无亲无故的霍寒，是有多厌恶他和有一半他血脉的孩子？
御膳房的院子里种着一棵柿子树，上面的柿子红橙橙的结着一层霜。
秋天的时候摘下来吃了一部分，剩下的就作为观赏留在了树上，在这满目萧条的冬日里，无疑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宋令虞三人赶到的时候，小太子已经爬到了三米高的树上，正伸手够着柿子。
小太女在树下仰着一张雪白软嫩的脸，满眼崇拜地看着哥哥，同时也担心，夸着哥哥厉害，也要哥哥小心。
小太子逗小太女，看到湛淮玦后，假装脚下一滑。
“哥哥！”小太女惊喊了一声，扑到小太子掉下的位置，要用自己小小的身子接住小太子。
小太子落到飞奔而来的湛淮玦的手臂间。
同一时间，湛淮晏也把小太女抱起来，转头就怒斥小太子，“你知道朕的女儿不能吓，还跟她开这种玩笑！”
小太子长这么大还没被训斥过，但也意识到不该吓妹妹，面上是做错的自责，连忙去看小太女有没有事。
湛淮晏一把挥开小太子的手。
小太子怀里抱着一大串柿子花束，原本是要送给小太女的，被他这么一挥，全都摔在了地上。
有的烂了，有的破了皮。
小太子从生下来就很少哭，到半岁后不用再用哭泣来表达自己的需求后，就再也没有哭过。
此刻小太子看着摔在地上的柿子花束，眼里的泪珠子“噼里啪啦”砸落而下。
湛淮玦肝肠寸断，他这个后爹都没叫小太子哭过，亲爹却骂哭了小太子。
原来不打算跟湛淮晏动手的他，目眦欲裂，抬脚就朝湛淮晏的膝盖狠狠踹过去，“既然你的女儿这么脆弱，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那你还带她出来干什么？”
“这空气都会伤害到她，你干脆用个琉璃罩子，把她罩在里面好了！”
湛淮晏单膝跪到地上，被他抱着的小太女挣脱掉他的手臂。
小太女蹲下来把那些带着枝干的柿子，一个一个全都捡起来，抱在怀里走到小太子面前，奶声奶气地开口，“哥哥，别哭了，我很喜欢这些柿子的！我们拿去让御膳房做成吃的吧。”
湛淮玦眼里的泪也收了回去，看着粉团子，心里柔软又怜爱，遗憾。
这么玉雪可爱的孩子，应该是宋令虞的女儿，不该是湛淮晏的。
他已经真香了，干脆抢过来算了！
小太子一句话就被小太女哄好了，下了地牵住小太女的手往御膳房里走，“这些柿子被冻坏了，不能吃，是我做花束送给你的。”
“御膳房里有秋天的时候晒得柿饼，我带你去吃。”
小太子算是发现了，妹妹就是个吃货。
但他不嫌弃妹妹，妹妹想吃什么，他都会满足妹妹。
御厨做不出来的，还有他爹爹呢。
小太子让御厨拿了柿饼，他喂给小太女，然后还推给了小太女一本画册，“你想吃什么，就点吧。”
因为小太子比较挑食，湛淮玦就做出了一份菜单。
从查阅书籍到去每个地方吃美食，他几乎把全天下的美食都收在了这份菜单里。
甚至有很多失传的，他经过多次试验给还原了出来。
湛淮玦记录了一本食谱。
这个菜单上没有做法，画的全都是美食图不说，还绘上了颜色。
青菜是绿的，胡萝卜是橙色的，酸菜鱼是金汤等。
到后面就是小太子自己画的了。
湛淮晏注意到那风格融合了宋令虞和湛淮玦二人的，胸口更堵了。
小太女关注的则是食物，看起来就色香味俱全，让近一年都不好好吃东西的她，一下子就食欲大开。
粉团子咽了咽口水，“把这上面的全都来一份吧。”
庖长就在旁边候着，听了这话失笑，恭敬道：“南昭小太女，菜单上的这些菜你吃半年都吃不完，不如今天这顿你先点一些，我们往后的日子慢慢吃？”
“好。”小太女软糯地应着，全都想吃，干脆也不选了，就让御厨做菜单的前十页。
御厨有些为难，因为有两道菜只有皇夫会做。
平日小太子和皇上要是想吃，皇夫就亲手做给他们。
“那就让我爹爹做。”小太子也知道那两道菜只有湛淮玦会做，从凳子上下来就抱住湛淮玦的腿，嘴甜得不甜。
“爹爹！爹爹，我和母皇都想吃你亲手做的菜了，今天就辛苦你了。”
“我不会挑食的，一定全都吃完，爹爹~”
湛淮玦：“……”
他的心疾犯了，合着他不是亲爹，小太子就往死里用他是吧。
转瞬，湛淮玦就迷失在小太子一声声的“爹爹”中，尤其瞥见湛淮晏的脸色很难看，他嘴角的弧度扬得更大了。
宋令虞看到湛淮玦还虚弱着，不让小太子跟湛淮玦闹，“母皇不想吃，南昭皇帝的小太女想吃，就让南昭皇帝做给她。”
宋令虞不忍让小太女难过，就压低了声音。
但湛淮晏耳力好听见了，冷冷嗤笑了一声。
他的女儿才不稀罕，湛淮玦做的东西，别让小太女吃坏了肚子！
“阿虞，我没事。”湛淮玦抬手放到宋令虞胳膊上，很亲昵的姿态，温柔地笑着对宋令虞道。
“我就做两道菜，还有御厨帮我，能换来桦桦多吃一碗饭，我辛苦些也值得，过后好好歇两天就好了。”
“谢谢爹爹，爹爹是全天下最好的爹爹！”小太子拉着湛淮玦，在湛淮玦弯下腰后，他捧住湛淮玦的脸，“吧唧”用力在湛淮玦脸上亲了一下。
湛淮玦被糊了口水，却侧过另一边脸，让小太子不能厚此薄彼。
哎，小太子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爹爹很喜欢他对他表达爱意，很需要他的爱。
那他当然要毫不吝啬地多宠宠爹爹了，。
他和娘亲一起宠爹爹！
小太女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抬头见一直照顾他的男人心情阴郁，她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湛淮玦心满意足地挽起袖口，走到操作台前，就熟练地处理起食材来。
湛淮晏抱着小太女坐在凳子上，柿子吃多了不好。
他没再让小太女吃，给喂了一些温水，看着湛淮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