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三个字，他咬得极重，像在唇齿间碾过一遍才吐出。
这是他一贯的脾气，越是恼火，越要连名带姓地唤她。
许诗婉心头一颤。
她垂眸避开徐喻之哀求的目光，一步步朝秦离走去。
“婉儿！”徐喻之突然提高声调。
“闭嘴！”秦离厉声截断，眼中寒芒如刃。
他一把扣住许诗婉的手腕，将人带至身后。
“她如今是我的妻，是秦夫人，不是你的婉儿。
若再让我听到你这般唤她，定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秦离说完，懒得再看他一眼，拉着许诗婉离开。
不远处躲在柳树后的柳清寒见了，眼底倏地掠过一丝寒芒，犹如毒蛇吐信般转瞬即逝。
“真是精彩啊，比筵席上那出戏精彩多了。
姐姐？呵呵，以后你的日子恐怕不会那么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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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离一路拽着许诗婉走出府，来到马车面前，又一只手握了她的腰，将她提上车，扔进车厢中。
许诗婉后背撞上紫檀木车璧，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还没等她缓过来，秦离便欺身压上来，双臂撑在她耳侧，檀香的气息将她环绕。
“许诗婉，你那么久不回来就是为了与旧爱私会？”
秦离眸中的怒气似浓墨般化不开。
许诗婉顾不上疼，急忙解释，“不是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那里，我只是在等柳姑娘。”
秦离轻嗤，“若真是如此，你就应该在看到徐喻之的那一刻扭头就走，可是你呢？”
他指尖力道加重，“秦夫人，需要我提醒你现在的身份么？”
闻言，许诗婉的心沉了下去，“你都听到了……”
“是，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秦离话中带着狠绝，继续道：“好一个旧情难忘，好一个两情缱绻。倒显得我是那不识趣的，硬要拆散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若不是我出声阻止他，你们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抱在一起，卿卿我我？”
许诗婉见他说话越来越难听，脾气也上来了，“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么？不过寻常的寒暄，我是与他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么？值得你如此气急败坏，折辱与我？”
“不过寻常的寒暄？喻之都叫出口了，你还想怎样？”秦离低声怒吼。
闻言，许诗婉呼吸一滞，这点她做得确实不对，她承认。
“对不起，那只是我无意识地……”她试图解释。
“无意识？意思那是你心底最深处想喊的名字？你还是忘不了他？”
许诗婉愕然，“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时没改过口来，你至于如此得理不饶人么？”
“我得理为什么要饶人？”秦离理所当然道。
许诗婉一噎，每次和他吵架总有种无力感。
她叹了口气，“我们到底要为了同一件事情吵多少次你才甘心？”
“这难道是我的错？是你每次都对他太过在意，意得让人难受、抓狂。”
“我也说了，我需要时间，我已经努力去喜欢你了，你还要我怎样？”
“对我来说已经太久，久到无法忍受。”
许诗婉听他如此说，只觉悲从中来，眼泪不争气地上涌，“既然你如此介意，当初为什么要娶我？”
秦离听了，瞳孔骤缩，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许诗婉眼泪簌簌落下，将一直以来积攒的所有委屈和不满倾泻而出。
“当初是你，用救他作为条件，要求我嫁给你，如今却怪我总是记挂他。
你该明白，若不是我心悦他、记挂他，从一开始便不可能答应你的要求。
现在人你得到了，却要我快速将他从心上挖走，未免太自以为是、强人所难了。
无法忍受？那你别忍受了，和离吧。
与你纠缠这么久，我也累了。”
秦离胸膛一阵起伏，他捏住许诗婉的下巴，冷笑道：“和离？让我放你与徐喻之双宿双飞？休想！你是我的人，生死都是！”
许诗婉被他气笑，声音中带了凉意，“秦少爷，你真是难伺候。”
秦离双目微睁，许诗婉说什么？他难伺候？
她认真伺候过他几回？他怎么就难伺候了？
他现在在气头上，她就不能好声好气地哄哄他么？非要与他对着来。
秦离觉得今天的许诗婉似那带刺的蔷薇，句句戳人心肺。
偏生他拿她毫无办法，只能这般定定地望着，目光如锁链般将她牢牢禁锢。
许诗婉此时神色清冷，眼神中带着疏离，可他却爱极了她这副模样。
从见她第一面时便情不自禁地被吸引，后来更是无法自拔。
看了半晌，秦离目光停留在她淡粉色的唇瓣上，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
下一刻，他低头欲吻她。
许诗婉睫毛轻颤，脸上闪过茫然。
先前还同自己吵得不可开交，如今这又是在做什么？
他有病吗？
这么随心所欲，想怎样便怎样，把她当什么了？
两唇即将相触之时，许诗婉蓦地偏首。
“你滚，我不想看到你。”她声音轻似落雪，却字字如冰。
秦离身形一滞。
这带着嫌恶的逐客令，是许诗婉头一回说。
待回过神，秦离胸腔里翻涌的怒意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躁郁，激得他喉间发苦。
他指节泛白，身体后撤半步，沉声道：“好，我滚。”
话音未落，人已掀帘而出。
马车正疾驰在官道上，他却不管不顾地纵身跃下，转眼便没了踪影。
许诗婉指尖猛地掐进掌心，朱唇微启又合，最终只是怔怔望着那犹自晃动的锦帘。
秦离去找了李明轩喝酒。
酒过三巡，月上枝头。
秦离面色酡红，眼神也有些许迷离。
“今日我看着婉儿和徐喻之含泪相望的模样，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为了一己私利拆散了他们。
可是我一想到她会成为别人的妻子，就心如刀割。
若真如此，我这辈子唯一的欢愉也没有了。
我怎么会甘心呢？
所以……我不会让他们在一起的。”
秦离仰头饮下一杯酒，酒杯与桌子碰撞，发出”啪“地一声。
“我以救下徐喻之为条件，胁迫婉儿嫁给我。
卑鄙吗？卑鄙。
可谁让徐斡犯了罪，牵连了徐喻之呢？
我又没有刻意去害他，我只是抓住机会，凭自己的本事将婉儿娶到了手，有什么不对？
我努力争取所爱，我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