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出来自己的来意，邻居也是十分好心动的去房间的更里面找出来剪刀递给她。
锋利的部位对准他自己的，而刀柄朝向了江妄。
江妄对他说了一些谢谢，然后就跑回去打算拆快递。听见脚步声转过头的时候，才发现邻居也跟了上来。
说是要帮她拆快递？
正好江妄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头疼了起来，她又对邻居说起了谢谢，然后乖巧的坐在旁边的呃沙发上看着邻居拆开快递的包装。
其实只需要拆开一点就足以见到端倪了，那种与外包装溢出来的浓香不一样的腐败了一般的气味，就像是人们看见出现在眼前的蟑螂。
这些天来，大抵是因为病了吧，江妄的感官无限放大，那种细微的声音在她的耳中就像是被人按下了音量的增加键，那些微小的气息就仿佛不死的冤魂一般萦绕在她的身边.....唯一开始变得模糊的是眼前的景象。
尽管邻居好像也有所察觉一样的愣了一会儿，然后停下了动作，没有继续开快递，但江妄还是忍不住胃里面的翻涌，连着自己前不久才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目光模糊的时候，看见呕吐物里面淡淡的血丝。
江妄愣神，邻居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来，一张洁白无瑕的纸巾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没有多说什么，安静地接过了。
捂着自己的嘴，垂下眼眸。
一时间静默无声。
仿佛上演着黑白分明的哑剧。
邻居的出声打破了沉默了的氛围：“要不然你好好休息吧，我帮你处理这个就好.....你看起来状态很糟糕。”
江妄于是因为邻居表现出来的善意露出来一个苍白脆弱的笑容，细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她身上，鸦羽似的睫毛低垂，落下的小片阴影像是墨色的丝线爬了上来。
于是邻居听见江妄今天说出来的第三声谢谢，她总是这样礼貌而又疏离的，好像谁都不能够这样轻易地走进她的内心。
*
晚些的时候，江妄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了不少，所以她还是强撑着其实还是有些不太舒服的身体去看望了小唯。
今天去医院的时候，小唯也和往常一样没有醒过来。
李医生说小唯现在需要好好的休息，所以江唯没有进去打扰他的美梦。
江妄坐在护士小姐姐贴心的搬过来的椅子上面，她茫然的将自己的头贴在冰冷的透明玻璃上，这温度竟然和她身上现在的温度几乎一致了。
江妄想起来之前她来看刚住进医院时候的小唯，那段时间小唯的病情还没有现在这么严重，也经常醒着，和她说话——虽然小唯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他好疼，但是江妄其实看得出来，毕竟她这些年已经见过了不少患有这种病的病人一点一点崩溃的样子了。
可是江妄从来没有想过要带小唯去国外安乐死。
因为......
“请原谅我的自私，小唯，我知道你肯定很痛苦，但是我却不能让你解脱。如果，如果你也离开我了，小唯，那我要怎么好好地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呢？”
江妄从来都没有否认过自己那些庸俗的心思，她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
江妄可以忍受人们的冷眼、嘲讽，可以承担一切的流言蜚语，却唯独不能够亲眼看着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再次和自己永别。
自从父母在车祸中去世之后，江妄就不再为自己而活，她后半生行尸走肉，弟弟小唯是活下去的精神支柱，也是她继续活下去的唯一的理由了。
所以放弃自己的名声也好，清白也罢，只要小唯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江妄就还有一个活着的动力，就可以暂时从那场多年前阴雨连绵的季节里分离的痛苦说再见。
她靠在玻璃上，轻声的呢喃着，眼中不知不觉的氤氲起来一层薄薄的水雾，可她最终都没有那样脆弱的哭出声来，眼泪只在她的眼边打转，倔强的不肯落下。
过了一会儿，江妄的情绪也就安稳下来了，像是刚才突然的悲伤不属于她，她脸上的表情重新恢复到平常时候的淡漠疏离。
收敛又悲伤的温和。
走廊不知道是哪个孩子的玩具球滚到了江妄的脚边，她弯下腰，捡起来，抱在怀里面的时候没有什么重量，看外形有些精致。
江妄站起身来，环顾了四周，却没有看见可疑的人士，一时间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你好？”
因为是在医院里面，考虑到声音太大不太好，所以江妄只是轻轻地说道，声音轻柔得如缓缓飘落的羽毛。
不知最终会飘向何方。
角落里怯生生的走出来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他的长相看起来分外的精致，一双圆润而又讨人喜爱的猫瞳水光潋滟，纯净剔透得仿佛创世之初开放的白莲。
只是肤色却偏偏是一种近乎苍白的色泽，像一尊精致却毫无生气的瓷偶，让人看着就觉得他有些过分的脆弱，一阵微不足道的风也能够轻易地伤害到他。
带着一种不健康的病态的美感，唇色都是偏寂静的冷白，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起来埋在阴雨里的半截枯木。
江妄觉得他的长相好像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间却又说不上话来，她轻轻的走过去，好像是害怕自己的动作会吓到这个仿佛童话故事里面才会出现的洋娃娃，弯下腰的时候，语气柔和：“你好，这是你的球吗？”
少年已经伸出了手，他纤长的睫羽就像是翩飞的蝴蝶，在江妄的注视中不断眨呀眨，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羞涩，看起来是一个怕生的孩子。
连回答江妄的问话时候的声音都是柔柔的低声，却也格外动听，在旁人听来，有一种空灵而又黏腻腻的乖巧：“嗯嗯，是的呀姐姐，这是我的金绣球。”
“金绣球？”
江妄跟着他的话语走，或许是因为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和自己的弟弟小唯的年纪相仿，又同样有很大的概率身患绝症，她说起话来的时候就好像是在哄着小孩那样的和缓柔软。
听见江妄顺着自己的话走了，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那双本来就大大的猫瞳流淌着蜜糖一样甜蜜的琥珀色泽，大概是有些幸福了，白皙的脸上开始浮现出来一圈圈红晕，看起来像是雪中无声开放的红梅，夺目又勾人。
“姐姐知道金绣球有什么意思吗？”
说着这话的时候直勾勾的看着江妄。
江妄并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隐约的想起来好像之前看过的一个童话故事里面就有这种相似的片段，公主喜欢金绣球，却被青蛙捡去了？
“姐姐，我叫.....云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