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教导完全没拉近与丹枫的距离,丹枫对浮生的好感度还是那么多。
可以说丹枫只是注意力被转移,不是真忘了以前自己受过的伤。
“真是沟槽——不好搞。”,延年手持一支狼毫,笔尖蘸满浓墨,在丹枫的作业上批改,真是教完丹恒,还要教前世。
“老大,喝牛奶。”
“明天联谊会…你得和丹枫一起去,真是的,按道理,你一人足矣,干嘛非要加上丹枫。”
“是不是镜流在将军耳边打小报告了,一定是——”,丹坤嘟囔着。
联谊会,又分为好几个阶层。
最上层的就是几大族核心人物相聚,下面都是普通人的狂欢。
“不要乱想,丹枫无非是陪衬罢了。”
延年冷笑一声,“小丑跳梁,终不足道。”
“对,丹枫就是小丑,是绿叶,老大,您才是大红花。”,丹坤立马应和。
“少拍马屁,只是个联谊会而已,回去休息吧。”
“哦…这是丹枫的作业,哈哈…什么鬼字,好丑。”
“这是…我的字。”
“我回去休息了,老大,你早点睡。”
那一年,丹坤转身就走,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延年眼皮跳了一下,最近处理事务变多,他就开始像以前待在十王司一样,绕笔画,专属解读大师——寒鸦总能看懂,甚至还能润色几分。
“昨天丹枫的眼神确实不大对劲,那我勉为其难的一笔一画写吧。”,延年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认真地写着,直到夜深,才饮下牛奶。
“怎么觉得牛奶一股怪味。”
“算了,下次问问丹坤是不是加了其他奇怪的东西。”,延年将文书仔细地叠好,回到床上躺着,想了想明日的联谊会。
腾骁邀请了两人吗?
按正常思路,腾骁绝对力挺丹枫,毕竟是正统,那么喊他过去就是暗地里警告。
持明的问题,仙舟也没法解决。
持明不闹点事反而不正常。
有将军亲自施压,想来,他明天不会好过。
延年带着这样的想法睡着,结果第二天一睁眼,人是趴在书桌上的,又变成了丹枫。
“嗯?”
“又来?”,延年一脸懵,拽着龙角,还没反应过来,上次那几个龙套又踹门而入。
“整天就是读读读,读死书,死读书,一点技术都没有,将来怎么建设美丽持明,难怪比不过浮生大人。”
“几点了,还睡,要人请你——”
龙套话还没说完,就被延年一套连招打包扔出窗外。
“糟了,丹枫。”
延年往外跑,半路遇见变成「浮生」的丹枫,对方一脸困倦,眨了几次眼,以此缓解眼部酸涩。
“晚上感觉皮肤发痒,有什么东西突出一样,你的身体怎么回事?”,丹枫揉了揉眼,上次就是这种情况。
“我完全没你说的这种情况。”,延年否决。
两人还想交流,被仙舟前来的使者打断。
“两位,走吧,将军有请。”,使者双手自然下垂,右臂轻轻抬起,手掌心朝上。
“好。”,延年只能硬着头皮上,丹枫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从怀中拿出一本书,边走边看。
“丹枫,现在不是读书的时候…你现在很危险。”
延年小声提醒。
“嗯。”,丹枫不为所动,翻动页书。
要不要这么心大,延年无语。
前面就是将军府,高大雄伟的门,门上雕龙画凤,金光闪闪的铜钉整齐排列,如同岁月沉淀下的勋章。
士兵向延年弯腰,引路至会客厅,隔着屏幕,隐约见到三人的影子,耳边是舒朗的笑声。
腾骁,镜流…以及狐族的族长。
“龙尊,不用如此拘谨…进来坐吧。”
“还有浮生龙师。”
未闻其人,腾骁却道出来人,言语随性。
“是。”,延年走进会客厅,坐在腾骁旁边,丹枫则落座至对面,眼眸不离书,镜流淡淡一笑,下意识想说,“食膳之时,手不释卷…真是失礼之举。”
“镜流,无需拘泥于小节,来,喝喝喝。”
腾骁挥手,精神抖擞,他本就是武将,对文人的规矩少了些拘束,直接豪迈地拿起酒壶,给延年满上。
“将军——”,延年嘴角一抽,他不喜欢喝酒。
“饮月,喝,我们都多久没见了,别拘谨。”,腾骁大笑,疑似把这副躯壳和谁搞混,毕竟历代龙尊长的都一样,即使他们的内核并不一样。
推杯盏酒间,醉香四溢,弥漫在宴席间,延年有些迷糊,只听镜流说了几句,“将军,你认错人了,龙尊年龄不大,还是让他少喝一些吧。”
“认错人了?”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他早就不在了,我说酒量怎么如此差。”
“我们继续喝。”
还以为腾骁会暗地里套浮生的话,是他多想了吗?
延年手撑着脸,意识消散,但很快凝聚成一片空白的空间,雾气中,有龙吟咆哮。
“我这是又做梦…难道这次是真正的化龙妙法吗?”,延年擦了擦眼,忽然精神一振。
雾气消散,和第一次一样,出现的依然是他的故乡——玄武星。
一个平常的夜晚,他背着短剑,潜伏于黑暗之中,看向宅楼,等待一击毙命的时刻。
“延年…是我。”
延年站在自己旁边,眼神颤动,他看向天边,伴随着庞大的战舰,数道流星划过。
“什么情况?”,十七岁的自己抬头,眼神疑惑。
“那是…什么?”
“是他们…来侵略了!”
“延橘!”
火光坠落,轰隆一声,城池一瞬间被烈火吞噬,各种生物的碎片纷飞,在血即将染红天空时,被高温蒸发,只留下血腥味,甚至都没听见…哀嚎。
两人的声音在灰烬中重叠,延年和十七岁的自己往家的方向奔波。
所有的猫惊恐地四处奔逃,被器兽一爪子拍扁。
刺客挣扎地战斗,在割及对方的要害,正窃喜时,被他们嘲笑着反杀。
在神的祝福下,这个星球的居民只不过是一群蝼蚁。
几名步离人拦住了十七岁的自己,十七岁的自己拔出短剑,眼神冷漠但难掩焦急。
而延年加快速度,他现在已经足够快,足够强大。
他有能力带着延橘离开这个地方。
两人的身影擦肩而过,延年奔跑在废墟中,终于在家的附近看见了延橘。
暖黄色发丝的少年正被几名步离人围着,看起来瘦弱不堪。
“延橘…小心。”,延年话还没说出口,瞳孔睁大。
因为仅在一瞬间,步离人全部化为灰烬,延橘暖黄色的眼眸轻眯,指尖旋转着一把枪,语气轻然,“别来碍事,一群废物。”
“以为得到神的祝福便肆意妄为了吗?”
“可笑,即使是星神,也得遵循规则而存在。”
延橘抬眸,温柔一笑,“距离有些远,走近点和哥哥汇合吧。”
“这是场戏,重要的不是演出的长度,而是表演的精彩程度,快谢幕了,就差一点。”
“延橘…你在说什么?你。”,延年走上前,想触摸少年,但梦化为了灰烬,他被突然降临的海水淹没,无法呼吸。
“呃——等一下。”
延年猛地睁眼,背后一阵冷汗,大口喘着气,扶着额头。
“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划过,延年抬头,丹枫正握着一把枪,在庭院中挥舞,四周檐下系着红色的横幅,远处传来众人嬉闹的声音,联谊会已经开始。
“我这是…”,延年低语。
“你忘记了吗?”
“宴席中间,你突然说头疼想出去走走,喊我一起。”
丹枫回眸,“你当时名字都叫错了,还好众人只是认为你醉了。”
“醒酒汤就在旁边,夜凉,我替你温了一下。”
丹枫收回视线,继续挥舞着枪,时而锐利,时而沉稳,但这些感觉都不对,丹枫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满。
“谢谢。”,延年饮了一口酒,稍微冷静下来。
“我应该没说什么奇怪的梦话吧?”
“有我也不在乎。”
丹枫冷淡地回应。
延年嗯了一声,眸间翻涌着复杂的情感,只要进入丹枫的身体,他就会做这种奇怪的梦,这都第几次了。
他好像——
树木在微风中摇曳,枪尖闪烁的寒芒与月色交融,破风的声音斩断飞舞的落叶,撕裂夜的沉静。
“这一下不对,延年,你能再在我面前挥一下吗?”
“就是上次宴席的那一枪。”,丹枫停下动作,目露期待。
“嗯…嗯?”
“你怎么叫出那个名字?”
延年正回应,突然身体一僵,果然是自己说梦话了吧。
“你刚才这么称呼自己,接着一句「是他们…来侵略了!」后面就没有声音了,不过…你的神情痛苦。”,丹枫语气顿了一下,偏过头,眼神深处泛起一丝波澜。
那种表情太过残忍,如同在深渊中爬行。
可是…过会又是难以置信,好似窥见了什么真相。
最后全是绝望。
“这样啊…丹枫,我来演示吧。”
“第二个故事,k0047在战争中被神明所救,来到了一个新地方,那儿的人很温和,但k0047过的小心翼翼。”
“一天,K0047想要一个朋友,神明便赐予他朋友。”
“可是k0047必须扮演让朋友觉得舒心的角色,朋友一开始不接受,这时,另一个长辈对他说。”
“诚心地去渴望,终有一天,他会感受到,如果他接受了这份诚心,一定会回应你。”
“这是第二个故事。”,延年接过枪,回想着丹枫的动作,枪尖下沉,残影后,树木被砍断。
“那么问题来了,k0047究竟是扮演着角色去渴望,还是摘下了面具。”
丹枫眼眸淡然,隔着月光看向延年。
银色的光辉中,延年淡淡一笑,脚下的影子向四处蔓延,有些东西已改变。
“他只能靠背叛自己,欺骗他人活下去。”
“丹枫…你也是,你会背叛自己,成为龙尊,你没有选择。”,延年收起枪,言语冷漠。
“但我相信我的年琰会带我一起逃。”
“如果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我不需要靠背叛自己而活,也不需要在虚情假意中生存,因为有人会记得我真实的模样。”
两人的目光相交,丹枫淡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