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婶突然问道：“要是……要是起白沫咋办？”
“舀勺酒进去就行。”江桃擦擦手，“谁做坏了拿来我看，别自己瞎折腾。”
张家老二挠头：“江老板，您就不怕我们学会了抢生意？”
院子里一下安静了。马主任瞪着眼要骂人，被江桃拦住。
“味道是抢不走的。再说了……”她突然笑起来，“等你们出师了，我还更轻松呢！”
众人愣了片刻，突然都笑了。周大婶笑得最大声。
第一批酱菜出坛那天，江桃起了个大早。
院子里整整齐齐摆着二十多个陶罐，贴着写有名字的纸条。
“王婶子这坛够香的。”江桃掀开一罐酱黄瓜，酸甜气息扑面而来。周大婶的腐乳更是出乎意料，颜色限量，块块完整，闻着还有股特别的酒香。
“加了点自家酿的酒。”周大婶搓着围裙解释。
马主任乐呵呵地指挥人装车：“江老板，还要麻烦你去卖货啊！”
江桃抱着两坛酱菜走进百货大楼。
“老板，这是我们新做的酱菜，您尝尝？”江桃把坛子放在玻璃柜台上。
“我们这不收散装货。”年轻店员头也不抬。“要有正规包装和生产许可证的。”
“同志，能不能通融一下……”
“不行就是不行！”店员突然提高嗓门，引得旁边几个顾客回头看。
江桃抿了抿嘴，抱起坛子转身往外走。刚出店门，就碰上来买东西的袁之意。
“桃子？”袁之意拉住她，“咋了这是？”
江桃苦笑着摇摇头。袁之意往店里瞥了一眼，突然压低声音：“你等着，我认识他们李经理。”
十分钟后，一个中年男人匆匆从侧门出来：“江老板是吧？请进请进。”
二人一起去了楼顶的办公室。
刚坐下，江桃二话不说，当场掀开坛盖。浓郁的酱香混着微微酒气飘出来，李经理的鼻子不自觉地抽了抽。
“这是腐乳，”江桃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勺子，“您尝尝。”
办公室里，李经理咬了一小口，眼睛突然睁大。他又掰了块递给旁边的采购主任：“老张，你试试这个口感……”
“不错，我觉得可以放在我们这卖。”
采购主任老张点头，这个味道确实非常可以。
江桃微微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李经理推过来一份合同：“江老板，按市场价，腐乳每坛我们出八毛，酱黄瓜六毛。”
江桃没急着接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李经理，我们的腐乳用的可都是最好的嫩豆腐，酱黄瓜选的是最好的嫩瓜。”她轻轻放下茶杯，“一块二，一块，不能再低了。”
采购主任老张“啧”了一声：“江老板，您可真是漫天要价！”
江桃也不急着反驳：“我们这是纯手工，光是挑黄瓜，每人每天最多处理三十斤，还得掐头去尾留中间最嫩的。”
办公室里静了下来。李经理忽然问：“如果我们一次订一百坛呢？”
“一百坛要提前半个月预定。”江桃眼睛都不眨，“一块一，九毛。这是乡亲们起早贪黑手工做的，少一分我都张不开嘴。”
李经理和采购主任交头接耳半天，最后叹气道：“江老板，您这是吃定我们了啊。”
“是您有眼光。”江桃终于露出笑容。
签完合同出来，袁之意挽着江桃的胳膊：“好家伙，你胆子真大！那李经理出了名的铁公鸡！”
江桃把合同小心地收进口袋：“乡亲们信得过我，我不能让他们吃亏。”
袁之意愣了一会，随即靠着江桃：“你啊，就是心软。”
她放开江桃的胳膊：“你回去吧，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啊。”
回到雅舍，江桃径直去了后厨。
孟师傅正在熬汤，见她进来，抬头问了句：“谈成了？”
“成了。”江桃把合同往案板上一拍，“嘿嘿，这下大家有得赚了。”
随即江桃挽起袖子：“先试试新菜，孟师傅，你也别走，站在一边看吧。”
揭开一个坛盖，浓郁的腐乳香飘出来。
江桃取了两块腐乳放在碗里碾成泥：“今儿个咱们上道新菜——腐乳肉。”
五花肉已经备好。
江桃把肉切成一般大小的方块，冷水下锅焯去血沫。
孟师傅不用吩咐，已经准备好了葱、姜片和八角。
“关键在这步。”江桃把腐乳抹在肉块上：“得腌足两个时辰。”
傍晚时分，雅舍来了几桌熟客。江桃亲自下厨，把腌好的肉块煎至金黄，再放入砂锅，倒入黄酒慢炖。腐乳的香气混着酒香，飘得满院都是。
“什么味儿这么香？”老主顾王会计伸着脖子往后厨瞅。
“是我们江老板亲自下厨的新菜呢！！！”
腐乳肉端上桌时，酱红色的肉块颤巍巍的。王会计夹了一筷子，肉刚入口就化了，几乎不怎么费牙齿。
“绝了！”王会计拍桌子，“这菜叫什么？？”
江桃在围裙上擦擦手：“腐乳肉，新创的。”
“嗯，咸甜软滑，江老板，我再预定一坛子，明天带我妈来吃，她牙口不好。”
第一批酱菜钱结回来的那天，江桃拎着钱袋子往村委会走，路上碰见的村民都笑着打招呼：
“江老板，吃饭没？”
“桃啊，我家新做了肉，一会儿给你送点去！”
村委会门口已经挤满了人。马主任正抽烟，看见江桃来了，赶紧把烟掐了：“来了来了！”
江桃把布兜往桌上一倒，成沓的钞票散开。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按之前说好的。”江桃拿出账本，“王婶子四十八块三，张家兄弟六十二块五，周大婶五十五块……”
“这，这么多……”
几个人都有点不敢接。
江桃笑着看了他们一眼：“拿着呀，正经钱。放心吧。”
这一句话让屋子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马主任咂嘴：“好家伙，比种地强多了！！”
随即他看了一眼众人不敢置信的脸色。
“拿稳喽！”马主任打趣道，“别让风刮跑了！”
围观的村民挤满了村委会院子，踮着脚往窗户里瞅。不知谁喊了句：“江老板，下次带上我们呗！”
发完钱，江桃刚走出屋子，就被围住了。这个塞来一篮青菜，那个硬塞过来一包花生。还有一个婶子更绝，直接把一只老母鸡捆了脚递过来：“江老板，带回去炖汤补补！”
“这可使不得！”江桃连忙推辞，却被热情的人群挤得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