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叔叔说的话,兄弟俩奉若圣旨,哪有不言听计从的道理?
他俩一路摸黑往西走,辨别方向完全依靠从西往东的流水声。可是,无穷无尽往前走,前方都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头都抬成九十度仰角了,硬是没瞧见有半拉子日月星辰的天空。
兄弟俩第一次怀疑:寒叔叔是不是在糊弄他俩?
地下河不知时间,一直往前走,似乎走了几千里,又似乎走了上万里,兄弟俩终于看到了一处酒厂,是倒塌的酒厂,是硕大无边的酒厂。亿亿万万个坛瓮在湖中漂浮,争着流向一处出水口,而那个出水口,正是兄弟俩所站的位置。
偌大的一处酒厂,连只苍蝇都没瞧见,更别说人了。兄弟俩想进去瞧瞧,却发现面前有一层薄膜,意欲穿过去,却怎也无法穿透。
捣鼓了几天几夜,实无办法,顺着往东流的河水,转身往原点回去。途中,刁钻古怪的兄弟俩嫌走路累,跳到河里,跨坐到大瓮上,顺水漂流,不知愁苦,哈哈大笑。
又是一段不知日月的时光,两人终回到了原点,这里有无以计数的空酒坛,皆是一年来兄弟俩创造出来的杰作。
到了此处,突然的又想念起家里的妻儿,不禁神情悲戚。过去这么长时间,梨窝村应该无啥事了吧?本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执念,兄弟俩商量:得回去将妻儿的骸骨掩埋。
商量既定,两兄弟的牛脾气也挺犟,跳入溯水河,硬是喝了一肚子水,死蹬力泅,原路返回潭水口上方。身疲力竭爬上山神庙沼泽谷底时,两人是上吐下泻,早不记得,过去一年喝的坛中美酒是何味。
对于会泅水的人来说,这是不会吹灰之力的小儿科;但对于惧水的兄弟俩来说,却是脱胎换骨的九死一生。
无奈亲情浓厚,才冒着风险回来,只为看至亲的人最后一眼。
哪知,待他俩喘匀气息,重新登上悬崖顶上的山神庙时,望见的是一大片果树林和药材地,而不是有妻儿的那个梨窝村。真正的梨窝村,早在十几年前迁移到北山临江边上,那边的‘目’字形建筑,兄弟俩住过,里头也有他俩的家;但是,这个时候的兄弟俩,对人生已经百无聊赖,要他俩继续以工作的方式谋生,那还不如在荒地里做个野人。
一商量,兄弟俩便以悬崖谷底为家,还把那座寒铁衣假坟培得更高、更平、更大,没事儿兄弟俩就在上面蹦哒、捉迷藏、打水仗,叉腰跺脚隔着‘坟茔’口沫横飞对骂……
东海岸,城墙垛上,孙建飞孤零零站着,太阳早已西坠,天空一片黢黑,没有月亮的晚上,海面上空繁星闪烁。
铠甲机器兵二十四小时值守,不吃不喝,不拉不撒;真人卫兵,则在早上辰时上岗,下午酉时下班,其余时间回靠山宿舍自由活动。
两个真人卫兵,下工时与孙建飞聊了会儿家常,做好晚食时还送来一大碗煎鱼米饭。感他两人善良,孙建飞传授了一招家传绝学作为回报:那便是左手扬灰,右手猴子偷桃。
教的人身法诡异莫测,学的人虚心求索。对于这个天降异人,两小兵是既仰慕又佩服。白日里,他们名为站岗,事实就是在城墙上跑步和练习射击,满脑子都是铠甲机器兵传授的:步调一致,勇往直前,万箭齐发,以强胜弱。
哪里去学单兵作战技巧?
得此胡子拉碴的异人传授,两小兵是欣喜莫名,送食送水还送被褥,贴心让这个异人在城墙上好好宿上一觉。
折腾到半夜,两小兵欢欢喜喜回军营歇息,孙建飞则等他俩离去之后,跳下城墙,趁夜徒步往南行去。
捱到天亮,突见前边停着一台牛角铁疙瘩,孙建飞欢喜奔去,喊了几嗓子都无人应答,当即跨上座位,口中吆喝:驾驾驾……
那牛角铁疙瘩,果然有反应,驮着孙建飞轰隆隆往前风驰电掣。突然的加速,差点就将孙建飞甩下车去,幸好身手敏捷,往后仰倒时,孙建飞用他那双毛绒绒长腿,勾住了弯弯的牛角把手……
大同共和国的泰安府维中县,根本不患水灾,无论是公路,还是水渠,一切皆被工程机器兵修建得井然有序。纵横交错,每一条河流直奔稻田或旱地,绝不会存在水涝与旱灾隐患,更加不会出现吃拿卡要的腐败官僚现象。
寨背村的老人旅游团,昔时出现在旧大越国时空八关城东门外的老乞丐梁双苍,亦在旅游团内。发表完简短演讲之后,寒铁衣特特找了他谈话。梁双苍回忆:他是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家乡发大水,背井离乡在外面做了三年乞丐,后来碰到一个善心逃兵,许诺送23万两银子用于拯灾。但是,一年前,他照着梦里的指示,来到村后深山,找到一棵老松树,挖了十几天,愣是一个铜板都没挖到。
总结下来:这个梦,是真的梦,不是现实中的真事。梁双苍还说:“小伙子,我梦里的那个邋遢逃兵长得跟你有几分相似,莫非你也做了一个同样的梦?”
寒铁衣哈哈笑了笑,摆了摆手说:“我没做梦,我只有劫。好了,梁叔,祝你旅途愉快,健康长寿。”
说罢,转身离开,跟孙冬梅出现在寨背村,相距二十余地的深山悬崖边。
悬崖边上,矗立着一棵千年老松,枝冠繁茂,树身便是粗壮得两个成年人方能合抱。
老松见寒铁衣,当即传神询问:“少侠,许我还人身,这会该兑诺了吧?”
说事实话,这棵老松道行也真深,两个时空相合,竟然能破土重生;要不是它的根须扎于土地,相信都会在夜间移步出山来寻找寒铁衣。
“婴儿期,少年期,老年期,你选择哪个年龄段?”寒铁衣闭上双目,同样以冥神传话。
“三个年龄段,有何区分?”老松问。
“婴儿期,可以活够两甲子;少年期,可以直接娶妻生子;老年期,闲云野鹤,游山玩水,逍遥自在。”寒铁衣答道。
“那我选择少年期,我要享受人伦之乐。”老松没做过多思考,变化人身,图的还不就是颠鸾倒凤。
“你可要想好喽!为人夫,为人父,要辛勤劳作养活一家人哦!”为了不让对方反悔,重要的关键点,必须对它着重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