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八年即将过去。
这一日，太极殿内，流光溢彩，灯火辉煌。
皇帝今晚特地在殿内设宴，以款待皇亲国戚及一众文武百官。
大秦和历朝历代一样，孝道观念深入人心。
太上皇李齐高坐于上首，与皇帝相谈甚欢。
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亲切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寻常人家的父子，温馨而和谐。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皇后邓永清携朱莹、李若晗、张楚宣三位皇贵妃一同出席，她们身着华丽的宫装，珠光宝气，为宴会增添了几分雍容华贵之气。
诸多皇子中，皇长子李钧、周王李泓、皇三子李卓皆端坐席间，其他皇子因年龄尚幼，并未参加宴席。
当然，皇后之子李泽除外。
尽管他尚未满两岁，座次却位于所有皇子的前列，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担心他乱跑乱动，侍女南嫣细心地在其身旁照顾。
周王李泓悄然瞥了眼李泽，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大殿之内，丰盛的山珍海味、新鲜的水果佳肴，以及精致的甜品糕点，一一摆放在桌案上。
闪烁的烛光映照着华丽的餐具和金银器皿，熠熠生辉。
实际上，类似这样的盛宴，并不是每年都会有。
而今年秦军相继在交趾、河湟、西域等地，皆大获全胜；所以今晚的宴会，在某种程度上，也称得上是一场庆功宴。
李昭高高举起酒杯，声音洪亮道：“天佑大秦，战无不胜，诸卿功不可没；今晚特此设宴，既庆功勋，亦贺盛世。大家不必拘泥于繁文缛节，尽情畅饮便是！”
众人闻言，皆躬身行礼，齐声高呼：“谢陛下！”
声音回荡在太极殿的每一个角落。
宴席随之拉开序幕。
尽管皇帝早已言明，无需过于拘礼，但这话听听就行了。
众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当真。
今时早已不同往日，皇帝威望如日中天！
人们在敬重的同时，心中也难免生出一丝畏惧。
哪怕是陈禄、宋俊、刘晟这等，在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莽夫，面圣之时也变得谨小慎微。
现在可不是黑虎岭，或在成都的时候。
在这庄严肃穆的大殿内，当着皇帝的面，要是真的醉的一塌糊涂，满口胡言乱语。
等酒醒以后，指不定会吓得半死。
不过皇帝既然让他们尽情畅饮，至少在表面上要喝的开心一点，否则岂不是不给皇帝面子。
宴席上，众人频频碰杯，谈笑风生。
时不时有大臣起身，向皇帝或太上皇敬酒，嘴里说些祝福之类的话语，殿内气氛热烈且喧嚣，一派盛世欢歌之景。
席间，赵郡王李策正在和郑王李宣对饮畅谈。
李昭突然将他叫到面前，温和的语气中带有一丝责备，“朕知道宗府事务繁忙，但你也要多进宫看看太上皇，父皇可是常常念叨着你。”
李策闻言，连忙躬身道：“实乃臣弟疏忽，往后定当多加进宫，伴父皇左右。”
一旁的李齐微笑不语。
当他拿起酒杯时，李昭轻声叮嘱道：“父皇年事已高，美酒虽好，但也需适可而止，切莫贪杯伤了身体。”
李齐眼角余光，扫过一旁正襟危坐的史官，脸上随即露出了欣慰之色。
这父慈子孝的一幕，自然被殿内众人尽收眼底。
不过他们更在意的，却并非是这个。
朱莹给周王李泓使了个眼色。
李泓会意，正准备去给皇帝敬酒。
可他尚未起身，皇长子李钧却先一步站了起来。
李泓如今已经不是太子了，且大家的母妃又同样是贵妃，他没理由再去谦让对方。
片刻后，李钧便已来到了皇帝面前。
他朗声道：“父皇御宇以来，禅精竭虑，轻徭薄赋，使得百姓安居乐业；儿臣以此美酒，祝父皇万寿无疆，大秦国运昌隆！”
李昭哈哈一笑。
宴席开始至今，不管什么人敬酒都只是轻抿一口，此刻却举起酒杯，爽快地一饮而尽。
李钧毕竟是他第一个儿子。
虽将来不一定能承继大业，但李昭确实对他寄予厚望。
朱莹见状，面色微沉。
张楚宣却只是淡然一笑。
在李钧坐下后，李泓旋即起身，说着与李钧相似的祝词。
李昭态度和对待李钧时一样，不偏不斜，眼神中有鼓励也有期许。
下方众人难以瞧出有何不同。
然而，当英姿飒爽的皇三子李卓出现在眼前时，李昭脸上的笑意不由自主地加深了几分。
作为李若晗之子，李卓不仅有着出色的样貌，武艺更在所有皇子之上。
而最让李昭欣赏的，是李卓行事时的那份坚毅与果决，这与他自己的性格不谋而合。
皇帝神情的微妙变化，并未逃过殿内部分人的眼睛。
下方的褚子清与范硕，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陈禄边喝着酒，边随口对身旁的冯宁道：“我看三皇子就挺顺眼的，这小子马术也不错。”
“闭嘴吧你！这里是太极殿，又不是你家府邸，说话注意点。”冯宁厉声道。
陈禄神色一凝，眼神瞬间清明了许多。
自李泓被降为周王以后，大秦太子之位空悬许久，却鲜少有人敢上奏提及此事。
原因无他，只因上次提议立太子之人，早已化作一堆黄土，坟头上的草都有半丈高了。
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
不过嘛.....，人们在心里面，又怎会对此毫无想法。
目前来看，皇帝似乎更青睐皇三子李卓。
武艺、性格先不说，光是那一张清秀俊逸的脸庞，便足以让人心生好感。
不管时代如何变迁。
颜值这东西，终究是有些用处的。
且卫国公石艾出自百花岭，曾经是李若晗的部下，双方之间仍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这等背景，无疑为李卓增添了几分筹码。
可即便如此。
从今天四位皇子的座位排序就能看出，才刚学会下地走路的李泽，依然是胜算最大的那个人。
大殿内，在觥筹交错间，今晚的盛宴也到了尾声。
皇帝搀扶着“酒醉不醒”的太上皇，缓缓步出了太极殿，众人行礼后依次散去。
待周围没了其他人后，李昭笑道：“太上皇今晚，可曾觉得尽兴。”
李齐则淡淡道：“此处没有史官，皇帝没必要再送了。”
“朕陪太上皇再走一走呗。”
“不用了。”
李昭慢慢顿住了脚步。
今夜，月亮躲到了乌云后面，星空黯淡无光。
纵使周围有数盏灯笼，仍无法映清皇帝的脸庞。
李齐没有回头看他，径直向前走去。
李昭在原地停了一小会。
他随后转过身，向它处走去。
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