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头白发的程实,站在天空,俯瞰世界。
许多这五年中死去的人,因为他提前种下的天灾因子,陆续复活。
他看到滨海市医院内,和温舒相拥的父母。
在两万个时间轮回之前,温舒死亡后,他连见对方父母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那条时间线中,他答应了守护好温舒,却没做到,他害怕看到对方绝望的表情。
他看到楚天盛以最快速度乘坐直升机,从北方雪山,赶往楚笑笑所在区域。
因为楚笑笑被反天灾因子捕捉,楚天盛曾一度忘记自己的女儿。
现在,教皇被解决,没有什么比和楚笑笑团聚,更重要的事了。
他还看到墓地中,原本被埋葬的前任无冕者们,从坟墓中爬出,表情茫然。
这一代死亡的无冕者们,也相继复活,包括被制作成天灾武装的姜太虚和耀斑。
在程实天灾因子的作用下,承载着姜太虚和耀斑天灾因子的天灾武装被分解,重新构筑人类身躯。
只不过重生后的姜太虚和耀斑,依旧是天灾,这点程实无法改变。
“可惜,我的能力有限。”
程实目光扫过每一名复活的人。
这些人里没有他的父母妹妹,也没有郑采薇。
因为世界规则的限制,他无法回到比五年前更早的时间节点,制造时间循环,导致这些人是真正的死亡。
获得的天灾因子越多,掌握的权柄越强,程实越能感受到,自身面对浩瀚宇宙时的渺小。
他能改变一段时间内,一颗星辰上的命运,却无法撼动整个宇宙的运行轨迹。
“毁灭,对于现在的宇宙而言,是一种必然!想要完成彻底的救赎,我还要变得更强。”
程实呢喃,张开右手。
在他面前,一座由天灾因子制造出来的时光机浮现。
这座时光机相比黑皇制造的那台,体积更大,零件更多。
踏上时光机被机械力臂擒着的白色球体,程实发动时光机效果,进入时光隧道。
这一次的时光隧道中,没有从前那些程实的尸体。
因为未来已被确定,无数种可能性变成了唯一性。
回到五年前的时光节点,程实轻易撕裂眼前的画面,进入过去的世界。
在踏入过去世界的一瞬间,他的肉体就被世界倾轧,只剩纯粹的灾厄本源。
被黑雾缭绕的他,站在叶语所在的老旧小区,看着还是个孩子的叶语,坐在小区花坛上,百无聊赖的切着纸牌。
“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为了让时间循环成立,他必须第一时间回到五年前,重复黑雾天灾所做的一切。
只有这样,时间循环中才不会产生因果悖论,导致他好不容易创造的未来被破坏。
在这个循环过程中,他的天灾因子会不断累积。
这是为解决剩下两颗终焉之卵,所做的准备。
除此之外,他所需的其他东西,已经暗示给信任的人。
他相信,这些人能明白他的意思,做好准备。
……
滨海市,滨江华府。
一根白色的羽毛,在半空飘飘荡荡,顺着洞开的落地窗,飘入房间。
白色的羽毛表面,映衬着日光,散发出淡淡光芒。
少女的身躯在光芒中被勾勒,逐渐显现出林佳惠的身影。
林佳惠身体被洁白的羽毛包裹,背后是残缺的羽翼,好似堕落凡尘的天使。
这是她的天灾之身。
呼吸之间,房间内狂风大作,窗户卡拉拉作响。
在她站立的地方,面前石英桌上,摆放着一个黄色天灾抑制环、一本泛黄的日记本和一套衣服。
就像有人早已知道她会抵达这里,为她精心准备了这一切。
林佳惠先戴上天灾抑制环,换上充满洗衣粉香味的干净衣物,将泛黄日记本拿起来。
她一眼就看出这本日记,是她曾经留下的那本。
只不过相比她使用时,这本被更名为《天灾手册》的日记本上,多出了许多天灾的信息。
看着明显是程实的字迹,林佳惠一页页翻着,看的津津有味。
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写着程实赠与她的话和几张纸。
——“萧之山曾给你创作半首名为《无氧之地》的歌曲,我将这首歌曲补全了,现在的你,可以实现不止一百个愿望了,开心吗?希望对你来说,接下来的每天,都是好天气!pS:我还给你准备了个惊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佳惠拿起几张书写着歌词的白纸。
——“像失水的鲸鱼,看岸边流沙粒,吞没我的躯体。”
——“像飓风般突袭,那盛大的孤寂,从眼前吹向深海底……”
——“不怪你等不及,只怪我爱不起,和你背道而去。”
眼泪顺着林佳惠的眼角大颗滚落,打湿了记录歌词的纸张。
半晌后,林佳惠擦了擦眼角,将几张白纸塞进日本。
捧着日记本的她,推开公寓大门,赤着脚跑到小区,接着来到街道上,四处张望。
“大坏蛋,你在哪?”
她有好多好多话,要跟程实说。
在这过程中,林佳惠脑海,有记忆复苏。
那是她死在程实怀中,被制作成天灾武装后的记忆。
虽然失去肉体,但她的意识一直清醒。
她看到自己陪着程实经历一场又一场战斗。
她最后的记忆中,程实正和教皇战斗,并且取胜。
在这之后,程实就消失了。
她能感受到对方萦绕在日记本上的气息正在变淡,就好像不存于这个世界一般。
就在林佳惠内心焦急,想要找到程实时,她的身后突然传出男人的呼唤。
“小惠。”
林佳惠一脸惊喜的扭头,发现站在身后呼唤她的并不是记忆中的男人,而是她的哥哥萧之山。
李美君和萧正言也在,全都用激动的目光看着她。
下一秒,萧之山冲上前,一把将她揽在怀中。
“小惠,你真的回来了,太好了!”
因为程实的天灾因子让许多人复活,在异常灾害管理局和天灾之家同时引起轩然大波。
萧之山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林佳惠可能也被复活了。
好在他的愿望成真,林佳惠真的活了。
紧随萧之山之后,李美君和萧正言也冲到林佳惠身边,彼此拥抱,喜极而泣。
林佳惠身体被勒得很紧,却不感觉难受。
这次复活后,她身体一直不好的毛病,似乎消失了。
就在她拍打几位亲人的后背,准备安慰他们时,不远处再度传来一声呼唤。
“小惠?”
林佳惠听到熟悉的声音,身体一震。
不仅她,身边的萧之山等人也面露不敢置信,纷纷扭头。
只见他们身后,萧百合挽着林向荣的手,正冲他们温柔的笑着。
“百合姐,姐夫?你们也复活了?”
李美君走上前,掐了掐萧百合的手臂,一副好似做梦的表情。
“我们醒来的时候,就位于滨海市了!是一个叫程实的人将我们送过来的,他说小惠正在等着我们。”
林向荣解释道。
萧百合跟着开口,看向林佳惠。
“记忆里,我好像是死了,又像是在沉睡!小惠,对此你知道些什么吗?”
众人视线中,林佳惠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她突然意识到日记本上,程实所说的惊喜是什么了。
程实送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
北方雪山。
程实消失后,这里依旧有军队把守,避免天灾因子泄露。
王大海坐在前往江省的直升机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飞速划过的白云。
作为前来送天灾武装的快递员,他的任务已经结束。
教皇死了,程实赢了。
这场天灾与人类的战争终于告一段落,但他没有太多欣喜。
“教皇虽然死了,天灾之家还在,天灾与人类间的矛盾也没有消失!如果不能解决,未来还会出现类似的战争。”
王大海思考的功夫。
在他脑海中,有许多不同的声音响起。
“王大海,不要假装自己多么高尚,现在思考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
“不要忘了徐素当年是怎么死的?你应该仇恨所有天灾。”
“放弃思考,平等的杀死所有天灾,向他们报仇,才是我们的目的。”
被吵得不胜其烦的王大海,下意识挥手。
“闭嘴。”
王大海当然清楚,他对天灾的仇恨不能消弭。
如果恋人活着还好,他能通过杀死恋人宣泄。
在恋人死亡,天启不存在的此刻,他连找谁复仇都不知道。
就在他迷茫之际,揣在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取出一看,是一条延时发送的短信,发信人是程实。
——“大海师父,我是程实,抱歉,之前在恋人的事上欺骗了你!作为补偿,等下你可以降落滨海市机场,在那里会有你最想见的人!”
王大海看着短信,轻哼一声。
“臭小子,跟我还来这套?”
他此刻最想见的人,无疑是他的女儿王小新。
“咦?”
就在这时,坐在他对面,同样回返江省的其他动组搜查官,突然掏出手机,看到上面的讯息,面色变化。
“听说程实战胜教皇之后,不少在五年内死去的搜查官死而复生,其中包括几名无冕者,真的假的?”
“什么!?”
王大海猛地起身,抢过对面搜查官的手机,快速浏览过上面的信息后,猛地扭头催促开飞机的工作人员。
“能开得再快一点吗?”
他突然意识到,程实所说的最想见的人是谁。
对于信息的真实性,王大海不怀疑,因为是程实的话,一定能做到。
两小时后,滨海市机场。
王大海下飞机的第一时间,往候机厅冲去。
站在大厅中,他四处张望,试图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想找的人。
“爸!”
伴随脆生生的呼唤,王小新从他身后走出。
看到王小新身边空无一人,王大海目光渐渐黯淡下去。
“果然是我会错了意,死者复生什么的,对于程实来说也太难了嘛。”
呢喃之际,王大海肩膀被人拍了下。
抬起头,只见早已在五年前死去的搜查官白威站在他身边。
白威的妻子刘玉琴和儿子白霄,从候机厅旁的肯德基店走出来,手里捧着两个冰淇淋。
在王大海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他朝思暮想的人,同样带着一份冰淇淋,从店内走出。
“素素!”
王大海喉咙滚动,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情感,冲上去抱住对方。
“我好想你。”
感受着对方的体温,王大海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
“哎呀,你慢一点,给女儿买的冰淇淋,差点被你碰掉了。”
徐素无奈吐槽,表情温柔。
能再见王大海,她也很高兴。
“大海,你收了个好徒弟!我们能出现在这里,都是因为你的徒弟程实,想不到五年前我们见到的黑雾天灾就是他,连教皇都不是他的对手。”
白威在一旁感慨。
“对,程实!”
王大海轻轻松开抱紧徐素的双手,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准备给程实拨打电话。
这个惊喜太大了,他怎么都要道声谢。
然而他的电话打过去,程实那边显示是不在服务区,不管尝试几次都一样。
……
北方大区。
异常灾害管理局总部。
现任异常灾害管理局局长杀猪仔,急的满头大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沿着走廊,冲进一间办公室。
当他进入房间时,脸上横肉还在抖动。
看着房间内围坐一圈,优哉喝茶的四人,他先是松了口气,随后表情愤怒。
“我刚开始听说你们几个被复活,还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你们能跟我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面对杀猪仔的质问,坐在沙发上的四名无冕者,各做各的事。
姜太虚目光凝视着地面某个点,在沉思。
耀斑用手机给某人发消息。
龙七则扒开一颗橘子,试图投喂变身真我天灾的徐南风。
“啊,小风张嘴。”
“说了几次了,我不是徐南风,叫我真我天灾……呜呜。”
嘴上吐槽,真我天灾还是将橘子吃下去,发出呜咽声。
“你们几个,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杀猪仔气到抓狂。
他有种被人摆了一道的感觉。
明明他为其他无冕者的死亡悲伤,被迫接替异常灾害管理局局长职务,忙得脱不开身。
面前这几位阵亡的无冕者,却好似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一样,无比悠闲。
龙七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随意的摆摆手。
“好了,有疑问的不止你一个!耀斑已经传讯前任无冕者们,等他们来了,再正式进行解答。”
“我们已经到了。”
办公室大门再次被人推开,以破军为首的前任无冕者们走入办公室。
“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对于能死而复生,强如这些无冕者,也无比疑惑。
“在解释之前,我想让各位先听一听,关于我最优秀弟子的故事!听过这个故事后,你们就会知道自己为何复活,以及接下来我们所面临的处境。”
耀斑起身,整理着和程实有关的回忆。
“程实,你想以牺牲自己的方式拯救所有人,也要看我们答不答应。”
他之前对程实说过,不要因为他人,忽略自身的感受。
“如果不是亲口告诉你,你或许永远不知道,你在别人心中,占据着多么重要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