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峥唇角微勾，“你说得对。”
话音一落。
宿窈面色微变，她蹙了蹙眉，没再搭理秦峥。
秦峥的话实在歧义。
若是不唤宿窈为大嫂，那便唤她为郡王妃。
说这模棱两可的话，让人听了实在误会。
秦老太君抿紧了唇。
江莫璃从前还在杨家时，就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后来身世曝光，她回了江家，京中对这一‘才女’又多了几分怜悯。
江莫璃何曾受过这种气，她咬紧了牙，柔声道：“郡王妃说的是，音颜年纪小，正是到了启蒙的年纪，前些日子，府上的夫子回家探亲了，过几日便会回府，不如萄萄到时候也一起来听听，几个孩子也能有个伴儿。”
除了秦音颜外，还有秦家旁支的几个孩子。
这些都没住在武安侯府里，早在老武安侯还在时，便分家分了出去，家中如有适龄子弟，便会送到武安侯府族学中来，一同上课。
宿窈手掌抚上萄萄软软的头发，她弯了弯唇，“这孩子才来府上，不如等她习惯了再说。”
萄萄乖乖靠着宿窈，仰着脸眼都不眨地看着她。
秦峥望着对面一大一小，相似的两张面庞快要刻进他心里。
秦峥饮了杯酒，他移开视线。
如果当初江令窈没有背叛他。
也许，如今他们会有三个孩子。
家宴之后，众人散场。
宿窈牵着萄萄的手往外走，四太太不禁打趣，“郡王妃与这孩子倒是极有缘分，你与郡王爷相貌都万里挑一，日后的孩子必定不俗。”
宿窈轻笑，“此事还不急。”
此时雪已经停了。
明华堂外光线稍暗，宿窈冷白面容尤其显眼。
秦峥就站在几人不远处，闻声，目光冷冷落在宿窈身上。
生孩子？
没这个机会了。
宿窈送萄萄回了清音苑。
路上，宿窈问起了萄萄她们是何时进府的。
刘嬷嬷一直沉默跟在众人身后，听到宿窈问话，这才道：“先前住在仁安坊里，侯爷……意外发现了我们，便接萄萄进府来了。”
宿窈听闻萄萄父亲是秦峥从前逝世的下属，免得提起小家伙的伤心事，宿窈也就没有多问。
宿窈打量了下清音苑的环境，没什么异常。
宿窈上身微俯，“萄萄过几日就去读书上学，好不好？”
刘嬷嬷面容微顿，斟酌着说起了萄萄眼疾的事……
宿窈拧了拧眉，“眼疾？”
宿窈先前没有察觉，这孩子看起来也与常人无异。
她拨开萄萄眼皮，果然察觉出异样。
宿窈虽是在学医，可对眼疾并不擅长，她抿了抿唇，轻声道：“萄萄明日来公主府好不好？”
萄萄高兴地嗯声，又抱紧了宿窈大腿。
小家伙看起来十分瘦小，宿窈把人直接抱了起来。
怀里触感软软糯糯的，宿窈心里软成一片。
梁嬷嬷心中微动，想来等郡王爷回京不久，公主府里就能添丁了。
刘嬷嬷望着眼前这幕，眼睛发酸，她好几次想要开口，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唯恐被其他人听到了，对窈窈小姐不利。
小桃却看了眼刘嬷嬷，眉间发皱。
……
宿窈抱着小家伙进了屋子里，里面布置还算温馨。
萄萄乖乖看着宿窈，“姐姐，你要走了吗？”
宿窈嗯声，她浅笑道：“我们明日见。”
回公主府路上，夜风寒凉，宿窈心中却是暖的。
梁嬷嬷不禁笑道：“郡王妃倒是很喜欢那个孩子。”
宿窈自己心中也觉得讶异。
她笑了下，没有开口。
回到屋里，小桃替宿窈抹着背上的药膏。
周道叙不在，宿窈总觉得屋子里空了许多。
-
当晚，秦承郢没回自己的院子，他去找了秦峥。
彼时，秦峥正独自在院中饮酒。
秦峥看着自己儿子，眼眸深沉，发问：“怎么了？”
秦承郢站得笔直，可眼眶是红的，一张酷似秦峥的面庞紧紧绷着。
秦承郢声音哽咽：“爹爹，我想娘亲和妹妹了。”
秦峥握着酒杯的动作一顿。
秦承郢幼年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他记得娘亲喜欢吃樱桃糕，夜里会哄着他和妹妹睡觉，还会坐在窗边给他缝制衣服……
妹妹已经会叫他哥哥了。
虽然娘亲不要他了，还做了许多错事，可秦承郢还是很想她。
秦承郢忍了许久的眼泪掉下来。
当年秦峥带着两个孩子离开，江令窈不停哭着，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让秦承郢多照顾照顾萄萄。
“爹爹，娘亲让我保护好妹妹，是不是我没有保护好妹妹，娘亲才不要我的……”
“闭嘴！”秦峥直接丢了酒杯。
秦承郢哭声一滞。
秦峥起身，他身形极高，“她的死，与你无关。”
萄萄的存在，就是江令窈背叛秦峥的证据。
从怀孕到出生，那个孩子就是污点。
他已经留了江令窈一命，可她竟然还想要带着儿子逃跑，与萧鸣昇双宿双飞。
那一夜，秦峥用了无数人去找江令窈母子，而萧鸣昇本就是逃犯，在被秦峥的人抓捕后，又抛下江令窈而去。
秦峥又把江令窈关进了别院里。
后来，江令窈就被诊出有孕了。
院子里，秦峥低低笑出了声。
那孩子本就不应该出生。
秦承郢面露不安，“爹爹……”
秦峥吐出一口气，嗓音冷淡，“你若是想你娘了，就去公主府。”
秦承郢目光微愣，又垂下了头。
秦峥回到房里，他一闭眼就是家宴时宿窈与萄萄相处的画面。
秦峥脑中生疼，他捏着眉心，压下心中怒气。
他等，等宿窈恢复记忆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