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梧木殿内。
凰九斜倚在由万年梧桐神木心雕刻而成的凤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一个温润的玉盒,盒内正是那只让她魂牵梦萦的赤源神虫。神虫安然栖息,散发着诱人的源火气息,但她此刻的心绪却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
一名身上带着不死天凰族奴印的侍卫恭敬地跪伏在地,低声禀报:“启禀九公主,玉珑儿、江辰与那名女修,已悉数通过传送阵,离开了天明城,去往了天庭腹地,三十三重天。”
“他们……真的走了。”
凰九喃喃自语,神色复杂难明。她挥了挥手,示意那名奴隶退下。空旷华丽的大殿内,只剩下她与如同影子般侍立在一旁的全奴。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手中的玉盒上,眉头不由得紧紧蹙起。指尖感受着玉盒传来的微温,心中却是一片纷乱。
她至今仍有些难以置信。这赤源神虫,这等关乎她道途命运的无上至宝,那江辰竟然真的就如此“送”给了她?没有死缠烂打的后续交易,没有附加任何隐秘条件,甚至在离开前的三天里,他也再未出现在她面前,仿佛那日的交易从未发生过,仿佛这赤源神虫对他而言,真的只是一件可以随手赠人的寻常物件。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仙界之中,利益交织,哪有如此不求回报的馈赠?她原本笃定江辰必定还有后手,或许会再次找上门来,以其他方式逼迫她就范,或者提出一个她无法拒绝,却又能在族规边缘游走的条件。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在心中反复权衡过各种可能性。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种超出掌控和预料的感觉,让凰九感到极其不适,甚至比当面被江辰拒绝联姻更让她心烦意乱。那种云淡风轻、那种深不见底,比任何咄咄逼人都更具压迫感。
沉默在大殿中蔓延,只有殿外梧桐叶沙沙作响。
良久,凰九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缓缓抬起头,凤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全奴。”
她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与威严。
如同磐石般沉默的全奴立刻上前,单膝跪地,头颅低垂,姿态恭敬无比。
“奴婢在。”
“准备一下,”凰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也要去天庭腹地。动用我们的人脉和资源,尽快安排妥当。”
“是,九公主。”全奴没有任何疑问,干脆利落地应下,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大殿之外,前去执行命令。
大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凰九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眺望着传送阵方向那片尚未完全平息的空间涟漪,以及更远处,那象征着至高无上、汇聚了仙界所有风云的三十三重天方向。
她玉手紧握玉盒,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复杂的心绪最终沉淀为一种强烈的好奇与一种不愿落于人后的争胜之心。
能够看穿神石奥秘,身负神秘传承,引动天道大掌,行事却如此莫测高深……
江辰,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玉珑儿,你以为先一步抵达天庭,就能占尽先机吗?
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了。无论是为了弄清你的秘密,还是为了那可能存在的、更大的“机遇”,这天庭之行,我凰九,定要参与其中!
……
“这就是天庭吗?感觉还没我们明光城繁华。”
玉珑儿立于船首,裙袂在云端风中轻扬,她俯瞰着脚下被称为“玄都玉京”的天庭中心,语气中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轻蔑。
船队穿行于缭绕的仙云之间,下方是一片浩瀚无垠的仙境——玄都玉京。这里楼阁连绵万里,金檐玉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犹如镶嵌于天地间的珍宝。仙鹤与麒麟在空中悠然巡游,奇花异草在街巷间自然生长,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芳香。真仙境的修士身着银甲,列队巡逻,目光如电,气息凌厉,俨然是这片圣地的守护者。
然而,在玉珑儿眼中,这一切却显得“过于规矩”。
她自幼生长于仙海神族,见惯了明光城中光怪陆离的集市、喧嚣的赌坊、异族交织的街巷,那里充满了野性而蓬勃的生机。而玄都玉京,虽庄严恢弘,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秩序所笼罩,少了些她所钟情的“混乱生命力”。
就在船队缓缓驶入玉京领空时,数道强横无匹的神识如无形之手扫过每一艘船舰。那气息深沉如渊,赫然是大罗金仙级的强者在暗中探查。玉珑儿嘴角微勾,并未畏惧,反而轻笑一声:“人族天庭,倒是谨慎。”
苍月兰立于她身侧,一袭素衣在风中轻动,神情凝重地开口:“玄都玉京虽是人族天庭名义上最繁华之地,但真正的核心,乃是那‘三十三重天’。”
她目光深远,语气中带着敬畏与忌惮:“传闻三十三重天并非自然形成,而是一件混沌中诞生的先天灵宝,每一重天皆由一位仙帝坐镇,执掌一方天道法则……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话音未落,船队已缓缓降落在玄都玉京边缘一处辽阔的接引仙台上。台面以白玉砌成,符文流转,隐隐与远方天穹中的某些存在呼应。
随船而来的仙海神族修士纷纷走下船舰,他们并非为了参与天骄大会,而是为了交易。玄都玉京与明光城之间,物产差异极大:玉京的仙丹、符箓、神器,在明光城能卖出天价;而明光城特有的神矿、异兽内丹、深海灵草,在此地亦极为抢手。一来一回,利润可翻十数倍,乃至数十倍。
然而,跨越如此距离的传送阵,并非寻常修士所能使用。不仅费用高昂,更需具备特定身份或获得大势力担保。因此,这些商旅只能依附于玉珑儿这等身份尊贵之人,付出巨额仙石,方能借其船队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