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庭……不是早已和你们仙海神族签订盟约,停战休好了吗?你大哥身为龙王嫡子,身份尊贵,怎么会……”
“停战?盟约?呵呵……” 玉珑儿发出一声凄然的冷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绝望,“道之一途,与天争,与人争,本就是一条你死我活、遍布荆棘的独木桥!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纸所谓的停战盟约,就真的天下太平,皆大欢喜?”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江倒海的情绪,眼中流露出追忆与骄傲,但那骄傲很快便被更深的痛苦所淹没。
“我大哥玉惊煌,是我玉神龙宫万古不出的奇才!他天纵神武,龙血纯净,不满万岁,便已突破至大罗金仙境!这在整个龙族历史上都堪称凤毛麟角!”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提高,“更难得的是,他在一次探索上古洪荒遗迹时,得到了远古时期一条陨落的九爪金龙的全部血脉传承与龙族秘法!那时,他被誉为龙族中兴的希望,是未来注定要站在仙界之巅,带领龙族重现远古辉煌的领袖!”
说到昔年兄长的风采,玉珑儿的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是对过往荣光的缅怀。
“可惜……天妒英才……”
她的声音骤然低沉下去,充满了无尽的哀伤与恨意,“就在两百年前,一处远古仙帝的陵墓现世,引得各方势力争夺。我大哥也进入了其中,欲为龙族夺取机缘……就在那里,他遇到了已然崛起、凶名在外的天运一……”
“为了争夺陵墓核心的一件至宝,他们爆发了惊天大战。具体过程无人知晓,只知道……最终是我大哥败了……魂灯熄灭,龙血洒遍帝陵……”
玉珑儿的声音哽咽了,“后来,我父王悲怒交加,联合族中数位长老,派出了三位资深的大罗金仙境龙族强者前去截杀天运一,欲为大哥报仇,夺回遗体……”
“结果……”
她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结果却被那天运一凭借其诡异的《因果灭运录》,一一反杀!三位族叔,连同我大哥的尸身……全都落入了他的手中……”
玉珑儿抬起头,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落,她指着天空那架耀武扬威的九龙宝辇,字字泣血:
“他……他将我大哥和三位族叔的龙尸……用秘法祭炼,抽魂夺魄,抹去灵智,禁锢神魂,永世奴役……炼制成了这架羞辱我整个龙族的九龙宝辇!他们的灵魂被困在冰冷的尸身之中,不得解脱,不得轮回,日日承受着奴役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充满了绝望与无能为力的痛苦。
天空之中,那架九龙宝辇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缓缓朝着玄都玉京更深处飞去,那九条曾经叱咤风云的真龙,如今只是麻木地牵引着车辇,象征着天运一的无上威严,也象征着玉神龙宫乃至整个龙族无法洗刷的耻辱。
玉珑儿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辇影,望着兄长那僵硬麻木的龙躯,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若不是江辰在一旁扶着,几乎要软倒在地。
那不仅仅是杀兄之仇,更是将整个族群的尊严踩在脚下反复践踏的深仇大恨!
江辰沉默地扶着玉珑儿,感受着她身体的冰凉与颤抖,看着天空中那架消失在天际的宝辇,眼神深处,一抹极致的冰冷与杀意,如同深渊下的寒流,悄然涌动。
天运一……气运之子……
他轻轻拍了拍玉珑儿的后背,没有说什么安慰的空话,只是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心安的语调,缓缓说道:“我知道了。”
玉珑儿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庞,那双平日里流转着威严与灵动的龙眸此刻盛满了晶莹的泪水,如同被暴雨打湿的紫水晶。她紧紧抓住江辰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抓住了生命中最后一根浮木。声音带着哽咽后的沙哑,却异常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江辰,”她唤道,目光牢牢锁住他的眼睛,“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看着她这般脆弱而执着的模样,江辰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他收敛了方才看向九龙宝辇时眼底深处的冰冷,目光温和而坚定,点了点头,没有半分迟疑:“你说吧。”
玉珑儿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永远,永远不要去找天运一的麻烦。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无论你变得多强,都不要试图去挑战他。”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告诫,“他不是你……不是我们现在能够对付的。他的《因果灭运录》太过诡异,能斩断命数,消亡气运,与他为敌,下场只会比我大哥……更加凄惨。我不想……不想你也……”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与失去的担忧。兄长的惨状历历在目,龙族的耻辱刻骨铭心,但她更害怕眼前这个刚刚给予她希望的男人,会因为一时意气或为了她而去飞蛾扑火。
江辰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回答。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抚上玉珑儿的头顶,如同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他的手掌温暖而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指尖穿过她带着淡淡龙涎香气的紫发,轻轻摩挲着。
片刻的沉默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听不出丝毫的波澜与冲动:“放心吧。”他看着她依旧充满忧虑的眼睛,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令人心安的浅笑,“我自有分寸。”
这五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与掌控力。他没有热血沸腾地发誓报仇,也没有懦弱地回避现实,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他知道该怎么做。
玉珑儿怔怔地看着他,从他平静的眼眸中,似乎读到了一种深藏于心的力量与谋划。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和洞悉一切的眼神,让她狂跳不安的心,奇迹般地缓缓落回实处。她依偎进他的怀里,轻轻点了点头,将最后一丝不安暂时埋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