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日娘子有点奇怪。
迟钝如狐狸，也察觉到了。
话更少了，常常盯着某处出神，无论是吃饭还是喝水，或是出来休息，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宁宁，娘子怎么了？”
他趁着帮宁宁去河边洗菜的档口，问了一句。
宁宁摇摇头，顾娇不愿意说的事，问也没用，她既然不说，就是不肯叫人知道。
“总觉得娘子心里有事。”
“我也觉得。”宁宁点点头，“可娘子就是这样一个性格，她没想好，是绝不会说的。”
“唉……”
“再过两天，就能到安西关了吧？”
“是啊。一路上好多兵呢。”
“也不知道杏娘子她们怎样了。”
“应该没事的吧。”
……
安西关。
镇国公站在关口的城墙之上，远远看着前方绵延起伏的土番大军。
“国公爷！高逸请战！”
高逸穿了全副铠甲，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镇国公一声令下。
镇国公却摇摇头，道：“且不忙。”
土番突然集结了十万大军压境，每日派几千人的前锋来安西关前叫阵，却并不真的攻城。
来叫阵的是会说汉话的土番人，第一日来叫阵，就让高逸在城墙上一箭射死了。
这也是土番人思量不周，大意了。
原本叫阵之人是会尽量在避在弓箭的射程之外，这位来叫阵的前头兵也是，退开了一射之外，他背后插着土番的旗帜，洋洋得意，骑在马上大肆叫骂，污言秽语，听得大顺守兵火冒三丈。
可他们没有料到，虽然避开了一射之外，高逸让人取来强弩，三弩齐发，将那正在叫骂的土番人连人带马直接钉死在地上。
土番人没有想到大顺的强弩竟有这样厉害。
吓得他们的十万大军往后退了几里，扎下营来。
只是每日不来叫阵，只派小股兵来骚扰，无一例外，都被大顺的强弩打得屁滚尿流。每次都留下几十具尸首回去。
可即便如此，土番也不退兵，让人十分摸不着头脑。
“敌不动，我不动，既然他们还未攻城，那着急的就是他们。”
整整十万大军，每日光是要吃掉的粮草，就不是个小数目。既然他们不着急攻城，那看看，谁能熬得过谁。
因为事前准备充分，安西关内军需充足，无需担心太过。
且出了军需，兵力也是充足的，土番虽然号称十万大军，但镇国公并不惊慌，安西关内驻扎了五万兵，临近还有两个屯兵用的小城，各屯兵三万，且建武帝心中早有预感，早早就与镇国公反复商议过对策，整个西境现在都已经戒备起来，土番这十万大军，还称不上是多大的威胁。
镇国公的目光往下，往土番人留下的那些尸首上草草扫过。
连续几日前来侵扰，竟然也留下许多尸首，粗粗一看，约莫三四百了，堆在那里，腐臭味能飘出几里地去。这几日，腐肉引来许多荒野上的野兽，有野狼豺狗，也有灰熊，夜间甚至还有其他分辨不出模样的兽类来啃食尸体。
虽然是土番人，也实在叫人看不下去。
可若是开门放人出去收敛，又怕是土番人的诡计，镇国公从军几十年，打过无数场战役，早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
虽然看起来可怜，也只好不去管他。
土番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就让自己的同袍曝尸荒野，让野兽啃食，若是他们派人来收敛了回去，镇国公总不至于连收敛的人也一起射杀了。
也许是真的被强弩吓破了胆子吧。
但镇国公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战士的直觉，让他闻到了一丝诡秘的气息。
晚上回到关内的国公府，用过饭后，他站在舆图前沉思，而高逸也跟在一旁。
“阿逸，当初你在临渊关不是也用过强弩吗？难道土番人还不知道这个不成？”
“是，的确是用过的。”
高逸也对土番大军的举动很是疑惑，“不过，那时候他们用了不知道什么妖法，驱动了许多妖兽来攻城，全靠着娘子及时赶到，末将才能保住临渊。”
“顾娘子？”
是了，镇国公想起来，的确高逸与自己说过，是顾娘子击退了土番的那些妖兽。
且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妖兽来攻城了。
顾娘子……
“难道这一回，他们是在等什么不成？”镇国公突然想到这个可能性，猝然一惊。
“国公爷是说……”
“他们难道是又弄了什么妖法，在等顾娘子？”
“！”
高逸瞬间瞪大眼睛，但很快摇了摇头。
“国公爷，这样说，未免有点牵强，第一，上次在临渊，不过是因为顾娘子要去青鸾峰，经过临渊看到妖兽攻城才出手的，她出手时并不知道守城的是我，乃是偶然为之；第二，土番并不知道顾娘子是谁，且娘子是世外之人，并不是我大顺的将领，围了安西关，也不能笃定就能等到顾娘子，土番也不至于赌上十万大军，来做这样毫无把握之事……末将以为，土番所图，应当与顾娘子无关。”
“……这可难说，土番此次突然出兵围攻安西关，也难以常理揣测……说不得是因为上次用妖兽攻城，被顾娘子所破，这一回就打算先解决了顾娘子，再行攻打大顺之事呢？”
镇国公说着，手指在图上点了点，“既然上回土番攻打临渊之时用到了鬼神之术，必然因为他们军中有能通鬼神之人，既然在临渊交手，那说不得对方就认得顾娘子了。”
“！”
高逸又是一惊，他发现镇国公说得很有道理，兴许是上次临渊之战，土番发现了顾娇这个强敌，这大半年的蛰伏，也许是在想什么办法，而这次出兵，就是他们找到了什么办法，或是什么厉害人物。
而攻打安西关，也许是因为知道顾娘子与安西关有些渊源，若是围了安西关，顾娘子就一定会出现？
这样一想，倒是都能说通了。
“还是当初临渊关的事，给娘子惹了麻烦。”
高逸有些沮丧。
“阿逸，不可这样想，娘子心怀天下，可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
镇国公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定，顾娘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