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援朝攥紧了拳头，一拳砸在了墙上。
余翘楚以为自己曾经是最惨的人，可现在比起苗栗，她又是幸运的。
起码她活着，起码她有机会开启新的人生。
可苗栗没有机会了，即使她万般不舍，却也只能与女儿和丈夫阴阳两别。
秦舒窈的声音颤抖愤怒。
“畜生！一群罪该万死的畜生！”
难怪那两个小女孩像是惊弓之鸟，原来，她们经受了那样的绝望与痛苦。
“如果不是两个女儿，我早就去那边给苗栗报仇了！”
尤南在低声咆哮。
“我不甘！我不甘啊！”
拉木似乎已经麻木了，他没有像秦舒窈等人表露出过度的愤怒与难过，只是带着感同身受的怜悯与无奈。
“没办法，谁让我们的家乡在战争最前沿呢？”
提及死亡时，拉木的声音很平静。
“我的父母和姐姐都失踪了，其实就是死了，或许被野兽分尸，或许被炮火炸成了碎片。”
“可是我能怎么办？我一个人的力量微弱渺小，去报仇只是在送死！”
他拍了拍尤南的肩膀，叹息一声。
昏暗的屋子里气氛格外压抑，只有尤南那如同困兽般的绝望呜咽。
“其实我有办法报仇的！”
许久，尤南擦去了泪水，说道：“那帮害死苗栗的畜生，是从九龙台下来的，我从前总去那边打猎，地形很熟悉！”
“我能杀几个就杀几个，总得给苗栗一个交代！”
听到这话，秦舒窈的眼神微微一动。
“尤南，你对九龙台很熟悉？”
尤南点头说道：“是，我们家最开始就在九龙台附近的山脚下，后来搬迁至这里，我爷爷奶奶的坟墓，就在九龙台！”
“我前几天还去九龙台附近了，那里聚集了很多畜生，他们在建造工地，运来很多大炮！”
尤南咬牙说道：“大不了我就背着土炸药，趁夜冲进那帮畜生的宿舍里，和他们同归于尽！”
“尤南，你真不怕死？”
秦舒窈坐直身体看着尤南，正色问道。
“怕死？与我而言，现在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我闭上眼睛就是苗栗凄惨的死状，我一睡着，就听到苗栗在哭。”
“她说她好痛，她说她好害怕，她叫我的名字，可我却不能抓住她！”
尤南笑得凄凉绝望。
“当年我娶她时，发誓要一辈子保护她，可我食言了！”
“尤南，其实我们不是找山货的，我们要去九龙台！”
秦舒窈不再隐瞒，她说道：“我要去九龙台救人！”
听到这话，尤南瞪大了眼睛。
“什么？你说什么？你去九龙台救人？你知道那里有多少敌人吗？就你们四个，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秦舒窈笑，说道：“你都敢单刀匹马去给苗栗报仇，我们四个怎么就不能去救人了？我们，有什么区别吗？”
“你做好死的准备，我也是！”
尤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望向拉木，只见好友点头。
“舒窈和小楚的丈夫是军人，他们要去九龙台执行一场有去无回的任务，而她俩，千里救夫！”
“其实希望很渺茫，可最开始也觉得荒谬，但到现在……”
拉木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就当是上战场杀敌了，就算死，也值了！”
尤南猛然起身。
“我跟你们一起去！”
他坚定说道：“我比拉木更熟悉去九龙台的路，我会打枪，我会说对面的话，我要杀死十个敌人，我要给苗栗报仇！”
“那你孩子怎么办？”
秦舒窈扭头看，只见两个小女孩不知何时已经探出脑袋，显然听到了父亲要给母亲报仇的话。
“她们……她们……”
尤南一脸痛苦挣扎，他要报仇，可他不能不管女儿，她们是苗栗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你看这样行不行？”
秦舒窈似乎早有准备，她说道：“让高大哥辛苦跑一趟，把两个孩子送到拉木大哥家，由嫂子一起照顾。”
听到这话，高援朝猛然站起身来。
“什么？你让我干什么？不行，我必须得陪着你，我答应过陈启澜的！”
“既然有尤南做向导了，那就让拉木送孩子，反正我不去！”
秦舒窈起身，拉着愤怒的高援朝走到外面。
“高大哥，虽然你没说什么，可我知道你的腿现在很疼，当初是我的疏忽，我忘记你不能长途跋涉！”
“那又如何？这点伤痛打不倒一个军人！”
高援朝坚定说道：“我连死都不怕，还能怕这点疼痛？”
“高大哥，送孩子只是其一，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才是最要紧的。”
秦舒窈正色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父母兄长已经抵达了南疆，他们一定在想方设法找我！”
“现在只有你知道去九龙台的路线，你与我父母兄长汇合，然后带人来接应我们！”
听到这话，高援朝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你父母兄长？可你不是孤儿吗？”
秦舒窈笑着摇了摇头。
“我已经找到我亲生父母了，我父亲叫章羽堂！”
章羽堂？有点耳熟！
高援朝愣了会儿，猛然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是结巴的。
“那个……兰城军区……那个……”
“对，就是那个章羽堂！”
秦舒窈笑着说道：“你与他们汇合之后伺机而动，一旦陈启澜的突击队奔赴九龙台，你就带着我大哥他们从这条路线来接应我！”
“高大哥，我能不能活着回去，就靠你了！”
如此，高援朝不再抗拒。
“行！我明白了！我把两个孩子送到拉木家，就去找你父母他们，就算你无法撤出九龙台，我们也会杀上去把你抢回来的！”
哪怕是尸体，也得抢回来！
说服了高援朝，秦舒窈回到屋里，继续自己刚才的计划。
她看着尤南说道：“我给了拉木大哥五千块，也给你五千，用作两个孩子的生活费，所以你不必担心两个孩子的生活。”
尤南一惊。
和拉木一样，五千块对尤南而言绝对是一笔巨款。
女儿被安排妥当，尤南再无后顾之忧。
他起身抱住了两个女儿，说道：“尤佳，尤娜，我要去给妈妈报仇了，你们俩要照顾好自己！”
两个小女孩的眼神里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悲凉。
“好！爸爸一定要给妈妈报仇！”
小女孩抱住了自己的父亲，声音稚嫩又坚定。
她们要快快长大，也要给妈妈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