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立昉仰头大笑：“钟队长，‘归一’游戏的结束已经成为无名市生死存亡的转折点，你所做的那些事情和八卦早就已经传开了，我们当中很多人都听说过你的名号，当然，可能放在整个无名市，还有更多人并不知道这一点，不过，我们是沈家集团，你要相信我们的情报能力。”
钟晨暮喝了一口水：“不愧是沈家集团。那我就直接告诉你答案吧：因为我不想利用这种能力来绑架无名市的人，我只想利用它服务好这里。听上去我是在唱高调，但我真心是这样认为的：一个用以组织整个无名市的机构，必须要能代表它的整体利益。”
“所以，你们将它称之为‘联合政府’？”
“是的，在拼图小队，目前是刘中举，也就是刘大爷在牵头这件事，如果你们感兴趣，我非常希望你们可以参与进来。”
“这对我们沈家集团有什么好处？”
“没有什么好处。”
沈立昉一愣，没想到钟晨暮会如此回答。
他尴尬一笑：“钟队长在开玩笑吗？没有好处的事情，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们感兴趣？”
钟晨暮也笑道：“我没开玩笑，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短期好处，还会牵扯你们的时间和精力，但是，要考虑长远，对不对？沈家集团作为无名市举足轻重的大企业，代表的并非你们自己，而是类似于你们那样的企业，在联合政府当中，不可能没有这样的代表，如果不是你们，那便是顾氏集团，或者其它企业。联合政府成立以后，会承担一系列政策制定的职责，还会建立法律体系，如果能够亲自参与其中，是不是更加有利于你们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
听到顾氏集团的名号，沈立昉眼里闪过一丝寒光：“钟队长在威胁我？”
钟晨暮摇摇头：“并不是，你误会了，我只是举个例子。既然联合政府要代表无名市的整体利益，必然需要各类不同背景的代表，而在无名市里，最负盛名的两家大企业，一家是你们，另一家就是他们。如果你们不参加，我们大概率会去找他们。不过，说句心里话，你可能也已经知道，拼图小队与顾氏集团的合作并不顺畅，我们不认为他们会愿意代表无名市的利益，所以，我认为，沈家集团更适合做企业的代表。”
“哈哈哈哈！”沈立昉突然大笑：“钟队长敞亮！你如果不告诉我这件事，我反而认为你有别的心思，现在你竟然连这件事都告诉了我，我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钟晨暮心中一紧，感到一丝侥幸。
就在进入沈立昉办公室的时候，他还在心中纠结，要不要告诉沈立昉，自己曾经与顾氏的一些不愉快的往事，但很快他发现沈立昉的风格与顾清扬截然不同，而在沈立昉点出知道自己的超能力之后，他进一步领悟到，或许沈家的人已经知道这件事，既然如此，与其让人家说出来，不如自己主动承认。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沈立昉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钟队长，我愿意参与联合政府，当然，这只是我的决定，沈家集团会不会以企业的名义参与，还需要董事会的批准。”
钟晨暮回应道：“有沈总你这句话就够了，我相信董事会不会有意见，你的父辈和兄弟们也应该会支持的。”
“哦？你为什么这么有信心？”
“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沈家集团的魄力。”
钟晨暮这倒并非奉承沈立昉。想当初，沈立昉与顾清扬一样，也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但没想到，短短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的程度，这一定不仅仅是他个人的造化，更多还是赖于沈家集团的整体环境。
相比之下，顾清扬直到现在，浑身上下还散发着腐朽和堕落的气息，这是他自己的问题，整个顾氏集团也难辞其咎。
沈立昉淡然一笑：“钟队长过奖了，不过，能够得到你的称赞，我还是感到很荣幸的。他们都说我是年轻有为，在我看来，你才是真正的少年英雄。”
“得了吧，我就别商业互吹了。”钟晨暮摆摆手。
“那好，我们进入第二个主题吧，如何做好与氢族的生意？这个主题也有意思得很。”
“是的，作为企业，你们或许更关注这个主题吧？这也是为什么，我偏偏要放在第二个主题讲，就是怕先讲了这个主题，你就没兴趣听刚才那个‘联合政府’了。”
“......愿闻其详。”沈立昉坐着的身子往钟晨暮方向前倾着，眼神里充满专注。
“你们现在跟氢族有任何业务往来吗？”钟晨暮问。
“还没有，与他们有过接触，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点。基本上，要么他们报给我们的报价非常昂贵，或者我们报给他们的价格又被压得很低，感觉双方差距太大，有些高攀不上。当然，他们报价高的事情，我们压根没往你们身上想啊。”
沈立昉最后补充的这句话显然是用来影射当初顾氏集团的小心眼。
钟晨暮心中暗自发笑：“似乎有点五十步笑百步嘛......”
沈立昉似乎窥见了他的心思，连忙把这个话题跳过，问道：“钟队长有什么好主意吗？无名市开放，我们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但是现在面对一个无比广阔的新世界，却一直找不到突破点，我们也很焦虑，似乎跟氢族做生意的底层逻辑都完全不同。”
钟晨暮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看向对面的年轻企业家，摇了摇头：“不，我不认为底层逻辑不同。做生意的底层逻辑是什么？就是交换价值，价值如何才能实现交换呢？那便是差异化，对不对？你有的，我没有，我有的，你没有，这样就产生了交换的动力，我们一开始是直接交换，后面才产生了货币这种第三方的介质。在宇宙中，我觉得，这个底层逻辑也没有变化。关键是，我们能否找到差异化的点？”
沈立昉仔细地琢磨着钟晨暮的话，并没有发现其中有什么内容是自己不同意的，便问道：“说得好，那么，我们差异化的点在哪儿呢？”
钟晨暮用手指了指沈立昉的身躯，又指了指自己的胸膛，说道：“就在这里。我们是有具身形态的，而他们没有。”
沈立昉一愣：“这个点......我倒是没有想过，可是，这意味着什么呢？他们是更加先进的文明形态，而且事实也证明，只存在虚拟形态的话，整个社会和文明的效率会提高很多倍。”
“哦？所以沈总是期待我们‘脱实向虚’咯？”钟晨暮问道。
“这不是我的期待，而似乎是宇宙发展的规律。这些天我也离开无名市出过几趟差，在与氢族的交流过程当中，他们告诉我，除了他们之外，宇宙当中其它的古老先进的文明，比如氦族，也都是虚拟形态的。在这样一种形态之下，沟通成本非常低，而且通过一系列完美运转的体系，每个人都毫不费力，各司其职，无谓的信息损耗与失真非常小。”沈立昉认真地回答，眼里还在回味着当时刚刚获得这些输入时那种震撼的心情。
钟晨暮眨了眨眼：“我都同意。但是，我始终坚信，世界上，不，宇宙中没有完美的存在，这样一种看上去的‘终极形态’其实也有其致命弱点，那便是被称之为‘宇宙流氓’的硅族，我们称之为王八族，你曾经被它附身过，应当理解我在说什么。”
沈立昉脸色一白，浑身都抖了抖，这显然是他不愿提及的往事。如果是其他人说出来，他可能就大发雷霆了，但偏偏出自钟晨暮之口。从除掉他体内附身的王八族这个角度来说，钟晨暮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看到沈立昉的表情和动作，钟晨暮急忙补充道：“我并不是揭你的伤疤，而是想说，面对这样一种宇宙中无比顽强的族群，虚拟形态反而异常脆弱，因为它很容易被攻破。如果像我们那样，存在一个具身的肉体，要实现人传人，还得通过体液传播......”
听到“体液传播”这四个字，沈立昉仿佛被电击中了一般，面色一红，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
他连忙阻止钟晨暮：“钟队长，不用往下说了，我明白了......我同意你的观点”
钟晨暮见状，倒也没有继续揭他的伤疤，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结论：“嗯，所以，我们的‘虚实二象性’特征反而是很好的平衡状态，没有必要追求‘脱实向虚’，而这种差异化，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
沈立昉微微点了点头：“当时你们跟顾氏集团谈的那个‘无名市旅游’的想法就是因这个差异化而来？当然，最终你们并没有谈成合作，不过，我们倒是可以跟进。”
钟晨暮暗自诧异于沈家所掌握的信息之广泛，同时也为沈立昉的表态而感到高兴。
“好啊，看上去，我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已经全部实现了，马上就到一个小时了，沈总，我先告辞。‘无名市旅游’合作的具体开展，到时候我们会有专人跟你们对接，都是老熟人，十二使徒剩余的几个人现在都跟我们在一起了，看看你希望跟哪个美女合作吧。”钟晨暮开了一个玩笑。
沈立昉的脸迅速地抽搐了一下。他又想起了那段酒池肉林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