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诚垂着眸,闷闷地吃下烧卖,喝掉半杯牛奶,才开口:“我怕你越来越忧郁,就会离我越来越远。”
凌涟拧眉,季雪诚换了路线?要博取可怜?
“我知道……季家让你很不开心,当初我没想到过会这样。”他终于抬头,笑得悲伤,“所以我带你到这里住,就是想你能离季家远些,能开心点。”
【啊啊啊——】系统94尖叫,【这么笑是犯规!用这么张俊雅的脸露出哀伤的笑!怎么能这样!】
【……你这么激动干嘛?你是系统,没有人类情感!】凌涟有时候会有错觉,到底谁是人啊。
凌涟用筷子拨弄盘子里的烧麦,“那我明天可以不去老宅吗?”
季雪诚愣了愣,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大概就是他这样。他似乎在犯傻。
“妈妈通知时,你答应了。”季雪诚说完,又补充了句,“再说我一起去,不会有事。”
“所以我说我不怕,你怕什么。”凌涟咬掉一半烧卖,觑了眼季雪诚。
季雪诚失笑,他到底在做什么,“那就好。我只是希望你知道,如果你害怕,你还有我。”
凌涟没再说话,专心吃掉剩下的烧卖。
话说的再漂亮有什么用,当初他有做什么吗?没有。
得到了,不关心,现在又来关心,算什么?
哦,因为他以为凌漪出轨了,所以着急了。
妻子娶回家就会好好地围着家里转,不再需要关心,这就是他当初的行径。
现在发现妻子要飞出去了,才意识到不能失去。这关心太有时效性,太功利,太廉价了。
再说,这场婚姻本质就是欺骗,妄想从欺骗中得到真情,可信吗?
凌漪不相信,但季雪诚看来是信的。
即使季雪诚的感情是真,可他获得凌漪感情的手段就是欺骗,他在欺骗凌漪的感情,这怎么算是真情对真情呢?
她不认为这是真,幸好凌漪同样不认为是真。
真情对真情的基础是尊重,一切起始于尊重的感情才值得去考验它的真假。否则,就不要花费力气去尝试证明它的真假。
因为它的基础不牢靠,怀疑永远能够动摇它,甚至推翻它。
吃完早饭,季雪诚果真带着她去上班,丝毫不觉得有问题。
公司里的员工除了开始有点惊讶,很快就恢复常态。公司内网里到处都在说季少一点都不嫌弃少夫人,对少夫人照顾有加。
系统94看凌涟在办公室对着电脑无聊,就把内网里的这些给凌涟看。
凌涟只能笑笑,一个人做什么都是对的,那只能说人们对这个人宽容偏爱到没边,又或者碍于这人的地位无从指摘。
当然,不明真相的群众确实只能根据表面来判断。
其实,她的个人需求都由季雪诚的女性助理帮忙,季雪诚想照顾都不行,他进不了女士洗手间。
所以凌涟觉得季雪诚在增加助理工作却不自知,或许他不觉得什么。
下午三点多,季雪诚居然就停了工作,要带凌涟去兜风。
一辆冰白的迈凯伦Gt停在地下车库,取代了早上的那辆捷豹。
他明明没有离开办公室,怎么车就换了?
像是知道凌涟的疑问,季雪诚帮她坐到副驾驶座,替她系上安全带,“我让司机把原来的车开回去,换这辆过来。”
原以为轮椅没法放进后备箱,凌涟透过倒车镜一看,季雪诚已折叠放好了。
车如离弦的箭疾驰出公司大楼的地下车库,很快开上高架,一路驶离市中心。
凌涟望着飞驰的景色微微皱眉,这是去哪里?
季雪诚瞥了眼中央后视镜,见她疑惑却不开口,忍了又忍,没能等到她的询问,最终说:“带你去海边看看。”
“海边?”凌涟一下就想到轮椅在沙滩上不好走。
“记得我们蜜月去的海岛吗?”季雪诚点开音响,一段钢琴曲倾泻而出。
凌涟只是看着车载音响界面,音频线条流畅起伏,音节跃动。
他没指望她会说什么,继续道:“那时候说每月和你去看海,回来后去过几次,再后面……我太忙了没时间……”
视线转向季雪诚,凌涟不知道这些事,凌漪的日记上没有,是她没写?还是删了?
“我不想看海……我想喝咖啡……”凌涟垂下眼,静静地不发一言。
季雪诚一怔,偏头问凌涟:“确定不看海?要喝咖啡?”
“这天看海会感冒……那家咖啡馆很久没去了……”她转头看向车窗外,绿化带纵身朝后飞去。
方向盘上的手陡然握紧,关节泛白,季雪诚咬紧牙关,勉力不露出怒意。
她是说每个月去的那个咖啡馆?和那个男人见面的地方?
也好,与其一直猜,不如亲眼看。
“在哪里?”季雪诚没多犹豫直接问,口气有些冷。
“艾悦路68号。”凌涟顿了顿,“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
季雪诚调出地图,确定好路线,智能导航开始播报。
下了高架打过弯后,他才温和地看了她一眼说:“你想去哪里,我都会带你去。”
这间咖啡馆很复古,一屋子的旧物。
门上的铜铃一点不亮,斑驳暗淡。
进门入眼的是一台老式收音机。老式收音机放在老式缝纫机上,一只猫懒洋洋地趴在缝纫机的脚踏。
一个木头柜子竖在墙边,三层摆了不同的东西,一层横七竖八的书和唱片,一层各种破烂小玩意,比如生锈的小火车,最后一层堆了一垒的碗碟。
咖啡馆中间有一架木质钢琴。季雪诚一眼就认出来是克莱格羽管键钢琴。
凌漪很喜欢这种古董钢琴,蜜月时,他们路过一座教堂,里面就有这么一架。
当时,她弹了一首曲子,之后几乎每天都要去教堂看一眼。
他倒是想买下来,她说不用,只是一时兴趣。
这里也有这么一架,那如果他现在去找这样一架钢琴的话……
“咦?你很久没来了。”吧台后探出个脑袋,一头金色短发,眼睛半眯着看向两人,随后惊讶地说,“你这是?”
“出了点事。”凌涟拉了拉腿上的薄毯。
季雪诚打量着吧台后的人,那是个女人。
穿着一件长袖t恤和背带裤,干练又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