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
突然。
一道清亮的嗓音自人群中响起。
众人闻声回头。
“是太皞氏!”
太皞氏的族徽是一只狐尾兰。
他一过来,场面瞬间炸了。
“真的是太皞氏!”
“是九尾狐族!”
众人惊讶声不绝于耳。
要知道,这殷氏不过是攀龙附凤求来的富贵,而太皞氏不一样,上古九尾狐族,那可是始祖的家眷!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神山的人。
少晏从自家阿父怀里爬下来:“师父!”
他揪住他的袖角,小嘴一瘪就要哭。
太衡一看他这可怜样心疼坏了。
听到出事的消息他就赶过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而罪魁祸首还在这里洋洋得意,他怎么能忍。
太衡上下扫了殷莲一眼。
“小小外族,也敢在伤我太皞氏弟子,不要命了。”
喝——
弟子?
众人面面相觑,眼里皆是震撼之色。
“难怪木氏这般猖狂,原来不是仗着帝江氏,而是仗着太皞氏。”
“那可是神山太皞氏,在太皞氏面前,殷氏算什么,太麟大人还没死呢。”
“就是,就是。”
众人的话落到殷莲耳朵里,让她脸青一阵白一阵。
她没想到太皞氏会过来。
也没想到太皞氏和木氏有这么一层关系。
她咬咬牙,死死咽下一口气,转身一巴掌打在英妋脸上:“蠢货,竟然敢陷害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太皞氏和木氏的关系!”
英妋直接被打倒在地上,她赶紧跪好。
“女姬冤枉,我怎么敢,我不敢的。”
殷莲一脚踹在她身上:“要不是你教唆我打打杀杀,我岂会失了分寸,来人,给我把她拖下去。”
“是,女姬!”
“是,女姬!”
“是,女姬!”
小奴隶们上前,扣住英妋两个肩膀,就要把她拖走。
英妋吓的脸都白了。
她没想到会扯到她身上。
她跪行一步,也不顾这么多人在场,直接抱住殷莲的腿。
“女姬饶命,还请女姬看在自小的情分上绕我这条贱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殷莲见她这蠢样,心里畅快不少。
她一脚把她像狗一样踢开,这才看向太皞氏。
她脸被火团烧黑了,头发也烧焦了,可她还是捋了捋额前掉落的发,扯出一抹自以为大度的笑。
“这位大人息怒,我也是受了这贱人挑唆,等宴后,一定亲自登门赔罪。”
“赔罪就不必了,幼崽顽劣,也让女姬受惊了。”
太衡淡淡开口,不准备计较太多,毕竟是帝江氏的结契大宴。
听到他没再为难,殷莲脸一红。
她从未见过九尾狐族,几年前,她有幸去过英招氏本家参宴,见到过英顼。
生就三分狐族样貌的英顼让她一见倾心,可身份不够,英顼那小子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不甘心,这才卖力讨好英妋,只为了有机会再见他一面。
不想,本家一飞冲天,她身份今非昔比。
比起三分狐族血脉的英顼,她当然更想和太皞氏结契。
如今一见,更是确定传闻不虚。
狐族样貌果然十分出挑,就一个本家弟子都有这样的样貌,那太麟大人岂不是......
“殷姬大人,婢子带您去更衣吧。”
白桑儿适时上前,打断了殷莲的遐想。
殷莲回过神:“也好,有劳了。”
她也算是因祸得福,可以借此机会接近太皞氏了。
......
宴席还在继续。
太皞氏露面,原本巴结殷氏的氏族们纷纷屈尊降贵来敬木芸芸了。
那言语中的恭维和讨好让英妋死死咬牙。
谁知道这下贱外族竟然巴结上了太皞氏。
她也配!
英嵘见到她淬了毒般的眼神,准备抱着幼崽走了。
这番动静,是彻底把她英招氏的脸给丢尽了。
她还有什么脸留在场上。
不如回后院躲躲清净,顺便想办法把这丢人现眼的东西给弄走。
这边觥筹交错,客席也不热闹。
“听说了没有,太皞氏过来了。”
“听到了,听到了,连太皞氏都为芸姬出头,这芸姬到底是什么身份?”
“小小雪鼬一族罢了,不过听闻,雪鼬一族生过三胞胎,这才让帝江氏另眼相看。”
嘶——
三胞胎!
难怪!
他们就说,小小雪鼬一族怎么可能高攀上帝江氏。
如果是三胞胎,那就不奇怪了。
“你们看见没有,殷姬当时脸都绿了。”
“可不是,到底是神山太皞氏,谁敢不给一分面子。”
“殷氏不过是仗着本家才有如今的地位,和太皞氏是不能比的。”
众人交头接耳,嬴泽好奇,凑上前问了一嘴。
“这殷氏什么来头?”
他在北海从未听闻。
“少族长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嬴泽北海少族长的名头还是可以和他们这些氏族子弟说上一句的,也有人愿意搭理他。
“这殷氏本家就是南海长洲北殷氏。”
“北殷氏大族长次子觉醒了双灵脉,被神山看上,这才让殷氏今非昔比。”
被神山看上?
嬴泽有点懵。
“神山可不缺双灵脉,被哪位女姬看上了?”
众人面面相觑,小声道。
“这位女姬来头可不一般,她可是始祖留下的唯一血脉。”
“哐当——”
酒盏碎了一地。
嬴泽回头,见身旁的木白把酒给打翻了,酒水溅了他一身。
“怎么搞的?脸色这么差?”
他掸掸衣袍上撒的酒,见木白手都在抖。
“没事,没事,我只是吃醉了酒,脑子不大清醒了。”
“你少喝点。”
嬴泽让小奴隶把这狼藉赶紧收拾了,又凑到这帮氏族子弟面前。
“始祖留下的唯一血脉,怎么可能,始祖陨落都多少年了。”
“怎么不可能,听说始祖留下来一枚蛋,至今未孵化,被藏了起来,要不是太皞氏蒙冤,这位女姬还不肯出来呢。”
嘶——
竟然是这样!
嬴泽心里震惊坏了。
“那这位女姬的原身是什么?”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是一只黑麒麟,这九洲四海乃至神山,也就只有始祖的伴侣是黑麒麟,所以,这位女姬是板上钉钉的始祖血脉了,绝对不会有错。”
木白浑身都在抖。
假的!
假的!
都是假的!
始祖的血脉明明是.......
“要不要先回去,你脸色很不好。”夜羽低声询问,有点担心他的身子骨。
“好,我先告辞。”
木白站起来,只感觉双腿发软。
什么黑麒麟。
简直是笑话!
天大的笑话!
有人竟然敢鱼目混珠,始祖要是知道后人这样混淆她的血脉,还这般得势猖狂,还不被气死!
不行!
他要去告诉族长!
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族长!
可是,当他急急走到后院,脚步却硬生生的止住。
或许是早秋的山风太大,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他驻足在院外。
其实这样也好。
这样他就不用每日小心翼翼,担心身份暴露。
这是那位大人的遗愿,他不能意气用事。
“木白,你怎么过来了?”
木天从身后过来,他肩膀上挑了两桶粪,正准备好好给他院子里的菜施施肥。
木白蹙眉:“族长,这些粗活给奴隶做就好了。”
“就知道你嘴里没一句好话。”
给别人干他不放心。
别把他宝贝菜苗给踩坏了。
木白还想再劝,木天却不想看到他。
“去去去,我忙着呢,你一边呆着去。”
木白:“......”
见到木天怡然自得的背影,木白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
他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也好,也好......
只要不去神山,就永远不会被发现秘密......
......
“啪——”
竹板子打在通红的小手上,少晏嗓音都哭哑了。
“伸手!”
“再躲一下试试!”
木芸芸心都要碎了,她赶紧把幼崽护在怀里。
“好了好了,不打了不打了,幼崽知道错了。”
“我教训幼崽,你呆一边去。”
少仪不听,把幼崽从她怀里拽出来。
“偷偷跑出来,还乱用灵气伤人,现在不立规矩,不让他吃点教训,那以后还得了?”
太衡也心疼的厉害,不过他还是上前一步,劝了一句。
“不论对错,用灵气擅自伤人就是不对,祖奶奶还是不要添乱了,老祖宗有分寸的。”
这叫有分寸!
小家伙手都肿了。
她把白桑儿叫过来:“快去把夜羽叫过来。”也就他能劝得住。
不想,她这边刚刚吩咐完,夜羽就过来了。
不仅他过来,几个亚父也都过来了。
“你好好的打幼崽干什么?”木白心最软了,赶紧把竹板子抢过来:“吃了教训就行了,再打就打坏了。”
“活该!小小年纪不学好,脾气这么大,就该教训教训。”
帝羲是生父,这个时候不好驳少仪面子。
他唱红脸,就有人唱白脸了。
夜羽把幼崽抱起来:“涨教训没有,以后还听不听话了?”
小家伙点头如捣蒜:“听话,我听话,我再也不敢了。”
他红着眼,眼泪珠子掉一地,要多惨都多惨。
嬴泽在跟前逗他:“再哭,再哭岐颛就过来笑话你了。”
“我没哭,不就被打了几板子,我一点也不疼。”
几个亚父失笑。
就连少仪脸色都好了不少。
他看向木芸芸:“嬴华还在等着,你快回去。”
木芸芸不放心,怕他还在气头上。
“快回去,这里有夜羽他们,还要你操心不成?”
见少仪消了气,木芸芸这才点头。
“也好,我先过去。”
“小家伙心里委屈,毕竟是替我这个当阿母的出头,更何况,岐颛能去参宴,小晏不能去,心里肯定是难受的。”
“也是时候带幼崽出来见见人了,不好总是藏着。”
她心里就是这样打算的。
幼崽慢慢大了,也懂事了,哥哥弟弟都能参加席面,反而他要躲着,那肯定是要难受的。
“此事不急,以后慢慢商议即可。”少仪道。
“好。”
......
夜深了。
早秋的夜里总是要凉一分的。
木芸芸推开门,见嬴华已经洗漱完,褪去了骨簪,正在案台上整理竹简。
“回来了?”
嬴华看了一眼天色。
“幼崽怎么样了?”
这动静大,小家伙哭嚎声想听不见都难。
木芸芸叹了一口气,坐在他跟前,撩起他一缕发。
长发浸透了一分水气,还没有干。
“没事,幼崽皮实的很,就是哭的我心里难受。”
嬴华失笑,心里微妙起来。
要是他的幼崽以后淘气,也不知道他舍不得打。
不过,她这个阿母肯定要心疼的,或许他可以作势吓吓,让幼崽知道个怕就好了。
木芸芸扫了一眼书案,见竹简上面罗里吧嗦一大堆,还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什么哪个氏族和哪个氏族吵了架,要他主持公道。
或者有什么席宴,让他去赏光。
再或者是送礼,还有一些拜帖。
“你平日里就处理这些事?”这也太麻烦了一些。
嬴华大大方方让她看。
“你我结契,日后这些琐事,理当要你操心才对。”
这是让权了。
木芸芸也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
她愣了一下,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马上秋收了,农耕慢慢有了成效,我想着趁秋猎,开始畜牧了。”
“什么?”嬴华没听懂她的意思。
“我对这些琐事没兴趣。”她道:“畜牧你知不知道,就是把山兽圈养起来,驯化它们,让它们失去兽性,这样不仅可以产蛋,还有吃不完的肉。”
她眼神越来越亮。
“还有还有,比如那些翎羽,鳞片,都是好东西。”
“蚕衣你听说过没有,就是把蚕养起来,取蚕丝织衣。”
“畜牧后,就不是填饱肚子了,而是能吃上肉了。”
嬴华不忍打击她。
“山兽驯化,极为困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那是自然。”木芸芸牵起他的手,目光灼灼:“不过,有你在,万事不足为惧。”
有你在,万事不足为惧。
这句话,让嬴华的心被烫了一下。
木芸芸眼神认真。
“嬴华,你我是一种人。”
“你不甘心屈居后院,心有抱负,有野心。”
“我也是。”
“我想要扎根元洲,想要和九洲四海氏族齐名,想要我的幼崽永远不会受人冷眼,骂她们下贱外族。”
“这条路,一路荆棘,千难万阻。”
她对上他双眸。
牵紧他的手。
“你愿不愿意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