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禹的目光始终紧锁在那少年身上,看着他屏息凝神地摸索第一具尸体,手微微发颤也不知道是对尸体的恐惧,还是将要发财的兴奋,此时动作却是越发地麻利。
少年的手先是在尸体的腰间一顿摸索,指尖触碰到硬物时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即面露狂喜之色。
他将那枚血魄石攥进掌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紧接着,他干脆整个人伏在地上,翻找着每一具尸体的衣袋、袖口,甚至靴底。
“这小子很细心。”
冯老三边上看着,带着几分趣味道,“摸得很干净,连死人兜里的碎银子都不放过。”
少年的动作确实细致得令人发指。
后来他发现有些人带着大葫芦,打开一股血腥味,很快他就想起了那些被放干血的尸体,立刻知道了这些是人血,于是他将之扔到了一边,然后继续找其他尸体。
最终,他将搜刮来的银票仔细叠好,拢共二十几张,每张的面额都不小,厚厚一沓被他塞进贴身衣物中。
那些散碎的银子,他也从死人身上逐一扒拉下来,聚拢成一包沉甸甸的碎银,用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物紧紧裹住。
最让人称奇的是,这小子竟还真从几具尸体上摸出了武功秘籍。
他小心翼翼地将功法书籍塞进包袱。
最终他得到了七本秘籍,都被他码放得整整齐齐,与搜刮来的金银混在一起。
“这小子收获不错,换成我,如果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能有这种收获可能也是激动得不行。”
冯老三啧啧称奇,“十七具尸体,虽然还有三个没找到的,但是现在也富得流油了。”
少年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但他眼中的光亮却愈发炽热。
他将搜刮来的战利品一股脑塞进衣物制作的包袱里,而后用一根布条紧紧扎住。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坐在路旁的树荫下,胸膛剧烈起伏。
借着树叶间隙透露下来的光线,他缓缓打开了包袱的一条缝,目光在一堆金银财帛中游移,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留下来……还是回去?”
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几张银票。
沉默了片刻,少年猛地攥紧了拳头,牙关紧咬,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拼了!”
他先是从包袱中抽出几张银票塞进怀中,而后快速离开了这里,走了很远的一段距离,他环顾四周,寻了一处草木茂盛的隐秘之地,顾不得手上的疼痛开始挖土,将包袱小心埋入土中,最后修整了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深吸一口气,转身再次朝回走,脚步虽然疲惫,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沉稳。
甚至他专门往死人多的地方走,见到有悬崖或者山坡的地方他还会推几具尸体到悬崖下,这些尸体被放了血倒是轻巧了许多,他很容易就能搬动。
冯天禹和冯老三在一旁目睹了全程,冯天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低声叹道:“这小子的心思,当真细腻得紧。”
冯老三点头附和:“可不是嘛,他怕是已经预料到存活下来的人会来清点尸体。”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纳戒这种东西。”冯老三接着道,“当初我飞身去追杀那十七人,又是空手而回,在他们眼里,像咱们这样的高人,哪里会屑于摸死人身上的财物?等他们回来清点,却发现尸体被搜刮了,甚至还漏了三具没动,他们肯定会猜到有人来过。
到时候在这三具尸体上搜出点什么好东西,那个偷偷摸尸的人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定然会被追查到底。
而且这荒山野岭的,路途这么远一个人怎么走?”
“钱财动人心,武功秘籍更是让人眼红。”冯天禹也点点头,“到时候,谁失踪谁嫌疑最大,这'死要见尸活要见人'的道理,他们比谁都清楚。
所以这小子偷偷将尸体推到山坡山崖之下,如果没有找到尸体就会被定为失踪,他自然就会更加的安全。”
这小子一路贴着大路的边缘疾步而行,专挑灌木丛生的地方钻,脚步也刻意压低了声响。
他时不时侧耳细听着身后大路上传来的动静,鼻尖渗出的汗珠不断在滴落,看得出来他又累又紧张。
约莫走了半炷香的时间,远处隐隐传来人声,他立刻猫腰钻进路边的矮树丛里,屏息凝神。
那是几个男人的交谈声,似乎在讨论如何整理遗落的货物。
他一直屏住呼吸,右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胸前的衣襟,直到那些人沿官道渐渐远去,他才敢缓缓吐出一口气,胸口喘气喘得厉害。
待彻底听不见那些人的脚步声,他才从藏身的树丛间钻出来。
他扶着树干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身形,重新迈开步子。
这一次,他走得更慢,几乎是贴着地面挪蹭,时不时回头张望,生怕再被人发现。
又过了半晌,他终于磨蹭到了先前冯天禹和冯老三从天而降的空地附近。
他听得到那边有人声,后背再次被冷汗浸透。
悄无声息地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了一段,直到远离了这个地方才开始出来往回走。
想了想,他在原地停了一下,一股温热顺着大腿内侧蔓延下去,他故意尿了裤子,以便装出被吓到失禁的样子。
他缓缓走了过去,正好被其他人看见,这些人的视线在他裤裆处停留了一下。
为首的一人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阿光,你小子跑哪儿去了?”
被唤作阿光的小子哆嗦着抬起头,嘴唇发白,声音细若蚊蝇:“我…我害怕,跑…跑到前面去了…”
几人面面相觑,目光再次落他湿透的裤子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很快,周围不少人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鄙夷。
有人掩鼻后退,有人低声议论,更多人则直接绕开了他。
就在这尴尬的气氛中,富商的女儿从人群中走出,她头发扎起来,眉目清冷,却带着一股沉稳干练的气度。
她扫了一眼瘫坐的阿光,并未多言,只是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开始干活。
众人闻言,立刻分散开来,开始清点整理遗落的货物,动作虽快却井然有序。
阿光缩在地上,不敢抬头,羞愧与恐惧交织,演得还不错,不过很快就被人揪起来干活了。
那女子站在空地中央,指挥若定,显然富商喜爱这个女儿是有原因的,即便是在这样的乱局中,父亲身亡她依然能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