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肃杀未散的宣政殿,李彻带着核心文武,缓步穿行于皇宫的主要殿宇之间。
一路行来,所见景象却让李彻心中感慨万千。
庆帝在位时,节俭是出了名的,宫室少有修饰,器用多为旧物。
而文初帝登基也不过半年,且是个身不由己的傀儡,即便想奢靡也无力为之。
这使得本应富丽堂皇的皇宫,不仅毫无奢华之气,反而显出几分落魄。
许多宫殿的彩漆已然斑驳,御花园也疏于打理,草木略显凌乱。
殿内的陈设更是简单,甚至有些空旷,不少值钱的摆设器物早已不见踪影。
多半是被自己那位节俭的父皇,变卖换成了银子,填补国用亏空去了。
对比之下,他自己的奉天殿,虽也谈不上穷奢极欲,但也算得上大气磅礴。
至少殿中陈列着从契丹、倭国、高丽乃至南洋吕宋等地征战得来的奇珍异宝,更有北地诸部年年进贡的皮毛、山珍,还有李彻那些纪念品。
念及此处,李彻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唏嘘:这帝都皇城空有天下共主的象征,内里却已被掏得如此空虚。
他又去往后宫区域,会见了一众前朝嫔妃。
嫔妃们听闻过李彻的名声,大多惊惶不安,如同受惊的雀鸟。
但当她们亲耳听到李彻明确表态,允许有家可归者领了盘缠返回原籍,无家可归者也可出家为道时,许多人当场喜极而泣,纷纷跪地叩谢天恩。
处理完这些内廷琐事,李彻才算正式入驻皇宫,接手帝都。
。。。。。。
翌日,宣政殿。
李彻登基后的第一次正式朝会在此举行。
经过一夜的匆忙整顿,大殿内的血迹与混乱痕迹已被大致清除。
所有留在帝都的官员,无论品阶高低,皆被传召入宫。
与追随李彻南征北战的奉国文武,除了带兵在外的,皆是齐聚一堂。
人数虽众,大殿内却异常安静,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殿门两侧,站满了身着纯白劲装、兜帽遮脸的守夜人。
更外围,则是按着绣春刀柄的锦衣卫。
他们虽未动作,但那无形中携带的肃杀之气,已让殿中许多文官觉得如芒在背。
李彻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
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正题:
“今日朝会,只处理三件事。”
“第一,诸卿各归其位,全力恢复帝都秩序。”
“安抚百姓,督促商铺开门营业,解除戒严,确保民生尽快恢复正常。若有懈怠或趁机作乱者,严惩不贷!”
“臣等领旨!”下方传来一片应诺之声。
无论真心假意,此刻无人敢有异议,冒犯李彻的龙威。
“第二。”李彻目光转向武将行列,“即日起,奉军接管帝都内外城防。”
“朕之亲卫营、锦衣卫、东厂番役入驻皇宫,负责宫禁宿卫。”
“薛镇何在?”
站在队列中后部的薛镇闻声,连忙快步出列:“末将在!”
“擢升你为帝都防卫军临时总指挥,全权负责帝都日常防卫与治安维稳,有事直接向朕禀报!”
薛镇愣了愣,随即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连忙谢恩:
“末将......末将谢陛下隆恩!必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从龙之功,终于是来了!
他自认在奉军中不算最顶尖的将领,从山海关守将到拱卫帝都,在官职上算不上提升太多。
但在政治上,却是意义非凡。
毕竟能执掌帝都兵权的,无一不是皇帝最为信赖的心腹。
李彻微微颔首,示意他退下。
随即,他的目光再次变得冰冷锐利,压向下方的文官群体,声音也陡然转寒:
“第三件事!”
“尔等臣子之中,在先帝驾崩当日,曾参与逼宫者......”
李彻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将一张张或苍白、或强自镇定、或低垂躲闪的面孔看得清清楚楚。
“自己站出来!”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落针可闻。
许多官员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
反观奉军文武,则是面色冷峻地看向他们,蠢蠢欲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殿内依旧死寂,无人动弹。
李彻有些不耐烦,继续开口道:“现在站出来,朕念在尔等一时糊涂,可罪止自身,不牵连家人妻儿。”
他话锋一转,寒意凛冽:
“若是等到朕亲手把你们揪出来,那可就......不一样了。”
这最后一句,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话音刚落,文官队列中便有四五人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地哀嚎求饶: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臣等当时是鬼迷心窍,受了秦会之那奸贼的蛊惑啊......”
李彻冷漠地扫了他们一眼,没有丝毫动容。
“拿下。”
一声令下,两侧的亲卫立刻上前,将那几名官员毫不留情地拖拽出列。
“逼宫叛逆乃十恶不赦之大罪,朕,饶不得你们性命。”李彻的声音斩钉截铁,“但朕有言在先,不牵连家人。”
李彻挥了挥手,对亲卫下令:“将他们押入天牢,择日问斩!”
那几人闻言,顿时面如死灰。
有人当场瘫软,有人发出绝望的呜咽,被亲卫强行拖离了大殿。
其余官员见状,大多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但难免也有人兔死狐悲,心生寒意。
然而,就在这气氛稍稍缓和之际,李彻却再次开口:
“冯恭。”
一直侍立在丹陛之下的东厂冯恭,立刻躬身出列:“奴婢在。”
李彻抬手指向下方那些官员群体,淡淡问道:
“这些人之中,可还有当日参与逼宫,却未曾站出来的?”
冯恭头颅微低,声音尖细地回道:“回陛下,有。”
李彻冷笑一声:“给朕找出来。”
“喏。”
冯恭随即直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入文官队列之中。
他没有丝毫犹豫,如同阎王点卯般,伸手指向其中几人:
“你,你,还有你......”
每点出一人,被点到名字的官员便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有人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屎尿齐流。
有人发出不似人声的哭嚎,跪地磕头求饶。
更有人眼睛一翻,当场晕死过去。
当然,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也没胆敢反抗。
开玩笑,这大殿上站着如今奉军半数以上的猛将,就是把西楚霸王请来,都得考虑一下身体零部件够不够大家分的。
李彻看着下方丑态百出的官员们,眼神中的冷意几乎能冻结空气。
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当初逼宫杜辅臣就在现场,早把人偷偷记下了,怎么可能蒙混过关?
只是李彻为杜辅臣名声着想,才让冯恭出面指出罢了。
“朕,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中用。”
“既然如此,就莫要怪朕无情了。”他顿了顿,下达了最终的判决,“将这几人,抄没家产!”
“其家中子嗣、亲属,凡有官职功名者,一律革除!”
“无官职在身之人,给朕严加审查,但有作奸犯科、欺压良善之行,依律严惩,绝不宽贷!”
这一次,再无人为他们求情。
亲卫们再次上前,将那些彻底崩溃的官员拖走,凄厉的哭喊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殿外。
正如李彻之前所说,此番入京主要安抚,但也要见血。
朝上的官员多是人精,不见血终究降不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