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就不要，干嘛这么激动。”
陈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随手一挥，那三瓶魔药消失在了空气中。
继续打量着韦伯。
对方的胸膛因愤怒而剧烈起伏，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眼眶下那两圈浓重的青黑色，在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突兀。
看来平时不少熬夜改学生论文。
陈羽看得直乐。
“既然君主大人瞧不上这点小东西，那我换个礼物好了。”
陈羽说着，在韦伯愈发警惕的注视下，慢悠悠地将手伸进了衣袖里。
这一次，他掏出来的，是一个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枕头。
那枕头中间是白色的，面料似乎是某种高级的天鹅绒，看起来异常蓬松柔软，仿佛一片被裁剪下来的云朵。
侧面镶嵌着一个不起眼的旋钮，大小和腕表表盘相仿，上面有几个模糊的数字刻度和一根细小的指针。
【物品名称：一觉到明天枕头】
【介绍：一觉到明天枕头来自《哆啦A梦》世界中的高科技物品，失眠人士的福音。枕头的侧面有设置睡眠时间的按钮，使用者设置好睡眠时间，枕上枕头会立即进入睡觉状态，直至设置时间结束才能苏醒。】
这个道具能发出特殊的催眠电波，让最接近它的人陷入深度睡眠，除非时间到了或者枕头被破坏，否则绝无醒来的可能。
对于这种一看就睡眠质量极差的人，这个枕头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这是什么？”
韦伯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声音里满是戒备。
他绝不相信眼前这个以捉弄他为乐的家伙，会安什么好心。
“这个对你来说应该是好东西。”
陈羽将那云朵般的枕头轻轻放在办公桌上。
“看你这黑眼圈，都快成保护动物了。这个枕头，专治失眠。你想睡多久，就在旁边这个旋钮上设置好时间，只要脑袋一沾枕头，我保证你立刻睡着，不到时间绝对醒不过来。”
韦伯的表情明显一僵。
失眠……这两个字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他最脆弱的神经。
自从继承君主之位以来，安稳的睡眠对他而言就成了最遥远的奢望。
书房里堆积如山的待批文件，魔术研究中遇到的瓶颈，那些不成器的学生惹出的麻烦，还有时钟塔里那些老狐狸们无休止的勾心斗角……每一件事都像一根根绞索，勒得他心力交瘁，神经衰弱。
别说睡个好觉，他很多时候甚至需要依靠特制的雪茄来强行麻痹神经。
这个枕头……真的有这么神奇？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轻轻触碰了一下枕头。
指尖传来的触感比想象中还要柔软舒适，仿佛陷进了一团温暖的里。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旋钮上，心中的怒火不知不觉间已经消散了大半。
能一觉睡到天亮，不受任何噩梦和外界的打扰……这对现在的他而言，简直是奢侈到极点的享受。
“哼，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
韦伯嘴上依旧不饶人，试图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但手上的动作却很诚实。
他并没有把枕头推回去，反而拿了起来，翻来覆去地仔细端详，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冰凉的金属旋钮。
“别不识好人心啊，我跟你说，这可是高科技产品，外界有钱都买不到的。”
陈羽翘起二郎腿，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他那副口嫌体正直的模样，“反正我睡眠质量好，留着也用不上，给你正好。”
韦伯沉默了片刻，那双因疲惫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最终，他还是将枕头轻轻放在了自己手边的椅子上，这个动作，算是默认收下了。他清了清嗓子，重新坐直身体，试图找回君主的威严：“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拿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我绝对会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是是是，埃尔梅罗君主。”
陈羽敷衍地摆了摆手。
“请叫我二世。”
韦伯矫正道。
办公室里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下来。
就在两人继续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办公室厚重的木门被轻轻敲响了。
“咚、咚、咚。”
敲门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犹豫，仿佛敲门的人担心会惊扰到屋里的存在。
“进来。”
韦伯头也不抬地应道，声音里带着惯常的疲惫。
门被推开一道窄缝，一个纤细的身影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来者全身都笼罩在一件宽大的灰色斗篷之下，巨大的兜帽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她的整个面孔，让人完全看不清她的长相。
只能看到暗淡的银色长发在脑后整齐地编成发髻，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苍白的脸颊旁。
她的肤色白得近乎透明，仿佛常年不见阳光，一身黑白两色的朴素衣着，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一个从无色世界里走出来的冬之妖精，安静、纤弱，又带着一丝与世隔绝的疏离感。
“老师，已经很晚了，您该回公寓休息了。”
少女的声音也很轻，很柔，如同羽毛拂过耳畔，带着一丝不易察脱的关切。
她说完，似乎才注意到办公室里还有另一个人在。
她的身体瞬间僵住了，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兜帽下的那双绿色眼眸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
有、有客人……
怎么办？
是应该像往常一样，坚持让老师回去休息吗？
可是……打扰到老师和客人谈话，会非常失礼吧？
但是，老师的身体……再这样熬下去，一定会垮掉的。
可是……
名为格蕾的少女，内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之中。
她就那样僵在门口，低着头，双手无措地绞着斗篷的衣角，像一只迷路的小动物，不知是该前进，还是该后退。
“哦？”
陈羽的目光落在了这个奇特的少女身上，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浓厚的兴趣。
他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格蕾，那目光仿佛能穿透那层厚厚的兜帽，直视其下的容颜。
他转向韦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韦伯，你这个学生，可真不一般啊。”
韦伯皱起了眉，语气不善：“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陈羽的视线依旧停留在格蕾身上，没有移开，“只是觉得，她身上的魔力气息，和Saber有几分相似，实力也应该不亚于从者吧？”
“Saber……”
陈羽的话音刚落，一直僵在原地的格蕾，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电流击中。
“抱歉，客人……”
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恳求，她把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将整个人都缩进斗篷的阴影里。
“呜~您可以……不提和那个人相关的一些话题吗？”
对格蕾而言，那个人的名字并非荣耀，而是一个附骨之疽的诅咒。
原本，她只是一个与传说中的亚瑟王有些相似的普通乡村女孩。
但十年前的某一天，她的容貌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化，最终变得和那位永恒之王一模一样。
从那天起，她便开始害怕照镜子，并非讨厌那张脸，而是每一次看到，都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那个早已逝去的英雄亡灵所侵占、所吞噬。
所以她戴上兜帽，将自己藏起来，不想被任何人看见。
看到格蕾那副泫然欲泣的柔弱样子，韦伯立刻沉下脸，对陈羽提醒道：“格蕾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说起亚瑟王。”
“居然是这样，那是，我的错，我的错。”
看到少女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陈羽也知道自己玩过火了。
他立刻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脸上的玩味收敛了几分，“抱歉了，小姑娘，我不知道你这么介意。为了表示歉意，这个送你当赔礼吧。”
话音未落，他凭空一抓，空气中仿佛荡开一圈无形的涟漪，下一秒，一个翠绿欲滴、比寻常篮球还要大上一圈的卷心菜，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手中。
那卷心菜绿得鲜亮，叶片层层叠叠，边缘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散发着雨后田野般的清新气息。
最诡异的是，在菜心中央，长着一对黑豆般滴溜溜转动的眼睛。
“接着！”
陈羽随手一抛，这颗活的卷心菜便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地朝着格蕾飞了过去。
“诶？”
格蕾完全没反应过来，兜帽下的绿眼睛茫然地睁大了。
眼看着那个绿油油的不明物体朝自己飞来，她完全是出于本能地伸出了双手。
她有些手忙脚乱地抱住了这个大卷心菜，入手的感觉沉甸甸的，至少有十几斤重。
不仅带着一丝奇特的植物清香，怀里的东西还在不断地、轻微地蠕动着，仿佛一个有生命的东西在调整姿势，那对黑豆眼睛还好奇地眨了眨。
格蕾彻底懵了。
她抱着那个比自己脑袋还大的卷心菜，呆呆地站在原地，身体比刚才还要僵硬。
她先是低头，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怀里这颗会动的、长着眼睛的卷心菜，又抬头，困惑地看了看一脸和善无害笑容的陈羽，最后，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老师韦伯，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
为什么这位客人会用一个卷心菜来当赔礼？
更重要的是，这颗卷心菜还长着一对眼睛。
甚至还会动！
商场里正经卖的卷心菜谁会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