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的喉结滚动，面对宁南雪这句诛心之问，每一个字都像是抽在他脸上的耳光。
指挥？现在他还拿什么去指挥宁氏？用他的脸面吗？
他双拳紧握，指甲死死掐着掌心，额上青筋突突地跳。
宁南雪没兴趣欣赏他铁青的脸色，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答案已经写在每个人的脸上了。
她挽过江廷琛的手臂：“廷琛，我们去宁氏那边看看陈秘书，他应该安顿好了。”
江廷琛对她温柔一笑，颔首：“好，我们走。”
两人旁若无人地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会议室。
厚重的会议室门“咔嗒”一声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将傅沉和苏瑶困在这片压抑到极致的死寂里。
几秒钟，或许更久，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傅沉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濒死的鱼。
他猛地转向苏瑶，之前刻意维持的沉稳彻底崩裂，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嘶哑又狂暴：“苏瑶！这就是你出的馊主意！吞并宁氏？啊？现在呢？偷鸡不成蚀把米！你高兴了？你满意了？”
他额角的血管一鼓一鼓，像是要爆开。
苏瑶身子轻颤了一下。江廷琛宣布决定时，她脸上的血色就褪得一干二净，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她还陷在那种被人当头一棒的懵然和惊骇里，尤其是想到华云集团那么多的投资，竟然都和宁南雪的名字牵扯不清，她就觉得一阵阵发冷。
这简直是把她和傅沉当猴耍！
听见傅沉的咆哮，她心底的惊惧被一股恼怒取代。
“傅沉，你现在把责任都推给我？”苏瑶的声音也扬高了，带着一丝尖锐，“当初是谁说宁南雪不足为惧？是谁说吞并宁氏，能让你傅总在傅家的地位更加稳固？我提议的时候，你不是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吗？现在出了岔子，就全是我一个人的错了？”
她往前一步，毫不退让地迎上傅沉要吃人的目光：“江廷琛连苏家的面子都不给了！这…这等于是和我们苏家宣战！华云集团一撤资，傅氏那个大窟窿怎么办？你想过没有？你在这里冲我发脾气，能解决问题吗？”
“解决问题？”傅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赤红着眼睛，低吼道：“你怎么解决？华云撤走的那些，是钱能解决的吗？那是新能源实验室的命！是傅氏未来几年的核心技术！是市场渠道！这些东西，你苏瑶能变出来给我吗？”
他烦躁地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在笼中的猛兽：“宁南雪！江廷琛！他们两个疯子！竟然做得这么绝！绿光科技要是垮了，董事会那帮老家伙能把我生吞活剥了！”
他停下来，指着苏瑶的鼻子：“都是你！要不是你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念叨宁南雪，怂恿我对付她，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怂恿你？”苏瑶气笑了，“傅沉，你摸着良心说，你对宁南雪就一点想法都没有？是谁当初把她逼走的？现在她找到靠山，回来反击，你倒有脸怪我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尽管胸腔里也憋着一股火。
“现在互相埋怨有什么用？宁南雪和江廷琛，他们现在肯定在庆祝呢！我们要是先内讧了，岂不是更让他们看笑话？”苏瑶的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刺，“傅沉，你甘心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傅氏被他们踩下去？你不是一直都很有野心吗？”
“甘心？”傅沉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眼神阴鸷地吓人，“我傅沉这辈子就没输得这么惨过！宁南雪…江廷琛…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空口说白话谁不会？”苏瑶反问，“华云的资金链一断，傅氏的股价明天就会大跌。银行那边要是再来催债，董事会那边再发难，你拿什么去跟他们斗？”
傅沉的呼吸粗重，他何尝不清楚眼下的困境。
“必须找到新的投资！”他咬着牙说，“而且要快！要能填补华云留下的技术和市场空缺！”
苏瑶冷哼：“说得轻巧。江廷琛这一手，等于是把傅氏的底裤都扒了，昭告天下傅氏不行了。这种时候，谁会冒着得罪华云和江家的风险，来接傅氏这个烂摊子？就算有，人家提出的条件，你傅沉能接受吗？”
傅沉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当然明白，雪中送炭的人少，落井下石的人多。
“苏家，”他盯着苏瑶，“你们苏家在海外不是经营多年吗？人脉总有一些吧？这个时候，你们苏家总不能见死不救？”
苏瑶心中冷笑，现在想起苏家了？早干嘛去了？
“苏家的人脉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而且，江廷琛这么做，难不成他算准了我们会去找外援？他背后还有没有其他动作，谁也说不清楚。”
苏瑶给自己留了余地：“我会尽力去问问。但是傅沉，如果苏家评估之后，觉得风险太大，不愿意插手，你也别怪我没提醒你。”
她可不想把整个苏家都赔进去。
傅沉重重地哼了一声，没再逼迫。
苏瑶看着他的背影，心绪复杂。她和傅沉，原本是各取所需的合作，现在倒好，快变成一对落水狗了。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口道：“傅沉，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宁氏那边，你打算怎么办？陈秘书就这么轻易放过去了？宁南雪把华云的资源都吸纳过去，只会越来越难对付。”
傅沉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狂躁退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沉的盘算。
“陈秘书？一个小卒子，无足轻重。”他的声音冷硬，“宁南雪以为靠着江廷琛，吞了华云的资源，就能高枕无忧，把宁氏做大做强？她太天真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苏瑶，你立刻去办几件事。第一，联系傅氏的几家主要合作银行，探探他们的口风，我要知道他们现在的态度。第二，想办法放出消息，就说傅氏集团正在洽谈一笔规模空前的海外战略投资，资金和技术支持都远超华云，未来可期。”
苏瑶一怔：“这是…放烟雾弹？万一被戳穿，岂不是更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