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武国公在宫里待的时间也够久了,想必家里人也该惦记了,我这就差人送你回去吧。”
阮玉湖话音落下,她抬头朝着武景元父子俩得方向看了看。
武士德立刻就明白了,她这是什么意思了。
“老臣的家里的确,还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处理,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等老臣处理完了家里的事,便带着孙儿承君入宫,向皇后娘娘谢恩。”
说完了这话的武士德,看着自己那不肖子孙,顿时变了脸色,面上挂霜,连眼神都狠戾了起来。
就是没有皇后今日给的这些恩典,武士德也绝不会放过武景元哥武隆的。
武士德是个很谨慎小心的人,虽然已经高居国公之位,但是他却没有来自上位者的高傲与自我优越感。
在平日日常生活中,无论是面对位高者,还是面对比自己地位低的人,他都一律平等从来不会用两副面孔,有区别对待的。
如此低调处事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儿孙中,竟然会出像武景元和武隆这样大逆不道,想要造皇帝反的人呢?
武士德从来都不求武氏一族,能够永远如现在这般,居高位有无限的荣耀,他只求自己一族的人,能够平安长久的好好活着就行了。
现在武景元和武隆,完全无视他这个父亲,祖父的威严,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就要把武氏一族的人拉入无尽的深渊。
这是武士德绝不能原谅,也绝不能容忍的。
“阮夫人,我先告辞了。”
武士德跟阮玉湖打完了招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他前脚转身刚走,后面就有宫中的几个个内侍来,就把地上躺着的武景元给拎了起来,把瘫倒在旁边的武隆给架了起来。
然后紧跟着武士德得脚步,也离开了。
武士德一家子一走,剩下的人开始惴惴不安了起来。
武国公府今日能够得到皇后的赦免,看似是皇后大度,但是这背后却有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深意的。
云离内部因为前几次,谋逆造反的大清洗,现在已经处在一个四分五裂的状态中了。
十大世家已经倒了一个何家,一个刘家,一个苏家了。
如果这次再把武家也清算了,那么云离内部就会更加的动荡不安了。
虽然世家很多时候,会成为皇权的阻碍者,但是也不可否认,因为有世家的存在,云离的政权才能够稳固。
皇后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呢?
所以现在比起处置那些背叛者,更重要的如何稳住云离内部的安定。
再说了,武国公的确是有可能不知道,武景元和武隆他们两个投靠李朝晖,参与了这场谋逆造反的事情。
因为武国公这些年,年纪大了的缘故,所以都不在武国公府住了,而是单独住在了一处安静的别院里。
还有就是在这次事件之前,武景元和武隆父子俩,从来都没有做出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也从未见过他们跟李朝晖,以及李朝晖的同党们,有任何的接触。
再有就是皇后既然已经,都要收拾李朝晖了,又怎么可能不把跟她有接触的人,全都查一个遍呢。
谁没做什么,谁做了什么,皇后那儿应该一清二楚。
武国公府可以得到赦免,但是他们可就不一定了。
与武国公不同,他们这些人,在李朝晖谋逆造反的事情上,可都是积极分子。
就算皇后这次可以放过他们的家族,但是未必能够放过他们。
阮玉湖看着面前的这些人,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武国公府能够被赦免,这背后的确是有很多原因的。
有出于政治方面的考虑,也有为了稳定内部安定的意思,但是更重要的是武士德,的确没有允许自己的儿孙参与谋逆造反。
沈天娇本就不是个,为了权利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大杀四方的人。
对于没有犯错的人,她是不可能像李睿当政时那样,不问缘由就是赶尽杀绝的。
但是剩下的这些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不是好人,一边儿享受着来自于皇帝的恩典,一边儿却又不知足想着要造皇帝的反。
想通过造反,成为对新皇有帮助的有功之臣,从而获取更大的利益,满足自己更大的野心。
虽然阮玉湖心里此时,真的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部问罪,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但是为了大局着想,她又不得不忍下心里的这口恶气,暂且忍耐着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些人若是今日全都被问了罪,受到他们该受的刑罚,那么云离的朝堂就不是空了一大半那么简单了。
而是整个朝堂全部都要瘫痪掉,没有办法正常的运作了。
这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与其等着整个国家陷入瘫痪,各部门因为没有人做事,而导致新一轮的暴动开始,倒不如先暂且忍耐着使用他们的好。
自己培养的那些人,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够派上用场。
等那些人完全可以胜任,他们的工作之后,那个时候就是阮玉湖对眼前这些人下狠手的时候了。
见阮玉湖不说话,那些人中的有些人到底是沉不住气了。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总要解决的,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于是就又有人站出来了,“阮夫人,我兴阳侯府家门不幸,出了些不成器的子孙,实在是有愧于皇上的洪恩。”
“今日之事,老夫自知罪孽深重,对不起皇上的信任,也对不起先帝的重用。”
“老夫今日不敢奢望,皇后娘娘能够不追究此事,老夫只求皇后娘娘能够开恩,给我兴阳侯府那些稚子幼童一条活路。”
“老夫自愿将自己兴阳侯的封号废去,让家中的后辈从此以后,去做庶民安稳度日就好。”
“当然了,老夫也愿带着这群不肖子孙去向先帝谢罪。”
这出来说话之人,是兴阳侯黄岩。
黄岩是先帝活着的时候,除了镇北侯之外,在上京最重用的一个人了。
这老头子看起来文质彬彬,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但是其实却是个骨子里都坏透了的坏东西。
先帝还活着的时候,这黄岩可没少助纣为虐,为先帝出谋划策,陷害忠良,残害无辜之人。
自从先帝去后,他倒是有一段时间,像死了一样,销声匿迹躲在家里闭门不出,装出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
但是其实背后里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有他自己知道。
黄岩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倒真是出乎阮玉湖的意料了。
看来这黄岩装死人装了这十多年,终于是装不下去了,开始要原形毕露了。
阮玉湖抬眼看着黄岩,想刀了他的心藏都藏不住,不过现在还不是这老东西死的时候。
让黄岩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这都对不起那些死在他刀下的冤魂。
黄岩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说什么对不起先帝的重用,其实明摆着就是告诉阮玉湖,他是先帝的心腹,手里握着先帝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
若是不想他把那些事情公之于众,让先帝多年维持的明君形象坍塌,引起民众不满的话。
阮玉湖今日就该要识相些,就跟刚才放过武国公府那样,放过他兴阳侯府,不再追究李朝晖的事情了。
可是黄岩却打错了如意算盘,他是个狠绝之人,但是阮玉湖却是个比他还狠的人,若是不然阮玉湖又怎么可能在这深宫里活到现在呢?
阮玉湖生平最恨的,就是被别人威胁了,那些曾经借着权势,威胁过阮玉湖的人,如今都在地底下不知道躺了多少年了,白骨都快要化成灰了。
“兴阳侯说这话,倒真叫我想起了以前,先帝尚在的时候,的确是很重用兴阳侯啊。”
“就连浴火山那么重要的事情,都交给兴阳侯去做呢,这可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福气啊。”
想要威胁阮玉湖,黄岩的确还太嫩了点。
黄岩这个人的确做事不留余地,够狠,但是跟在深宫里跟人斗法,斗了一辈子,并且能够活下来的阮玉湖比,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个黄岩自以为手里握着,先帝见不得人的秘辛,就可以借机威胁阮玉湖了。
但是他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先帝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黄岩那件都没错过。
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是先帝身上的诟病,但是也同样是他黄岩身上的诟病。
这两者唯一不同的是,先帝就算是犯了再大的错,他身为一个帝王,百姓顶多是在下面议论议论,说他是个昏君而已,并不能拿他怎么样的。
但是黄岩就不一样了,他只是一个臣子罢了,他还有能够完全掌控对任何人都有生杀予夺的权利。
他自己的性命都还在,别人的手里掌控着,现在居然还想着反过来,利用先帝的错来要挟别人,真是可笑至极。
果然黄岩在听到浴火山这三个字之后,顿时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
他原本以为浴火山的秘密,只有他跟先帝知道,如今先帝死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只有他自己了,但是没想到阮玉湖竟然也知道。
看来自己到底是高估了,先帝对自己的信任,也低估了先帝对阮玉湖的信任。
阮玉湖见黄岩不说话了,她心里轻蔑的哼了一声,一条被人豢养替人做事的恶狗,也妄想有一日能够反咬他的主人,爬到主人的头上去,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撇开黄岩不管,阮玉湖看着院中的人说道:“你们自己做过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你们今日犯的可都是当死当灭,该满门覆灭的死罪。”
“若是照我的性子,我会把你们全部都送到慎刑司,让你们经历过慎刑司的酷刑之后,抄家流放一个也别想好好的活着。”
“但是奈何皇后心软,她总是顾念你们的先祖,都是为云离立下汗马功劳的有功之臣。”
“又想着你们也曾经是为国尽忠,所以就不忍心让你们都落得个家破人亡,晚节不保的下场。”
“刚才武国公,你们也看到了,他年事已大,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去管家了,管束不了家中的儿孙,所以才导致自己的子孙,因为缺乏管教任意妄为,铸下了今日的大错。”
“我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像武国公一样识时务,在家族中选出一个能力出众的人,来接替你们的家主之位。”
“从此以后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的夹着尾巴做人。”
“要么你们就继续与皇后娘娘对抗,硬碰硬到底,不过那样的话,后果可是要自负的。”
“好了,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你们选吧。”
阮玉湖说是给这些人选择的余地,但是其实他们根本就没得选,不听话的结果就只能是死路一条了。
“我等愿意听阮夫人的安排,从今以后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的做人。”
“一定管教好家中的儿孙,让他们从此以后规规矩矩的,读书,修身养性,再也不会让他们做出今日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至于参与了这场谋逆的儿孙,我等带回家去,自然会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的。”
这次出来说话的人,是上官虹,上官家也是世家,这上官虹是云离为数不多的几个异姓王之一。
只不过他的这个王位,并不是凭着他的本事挣来的,是世袭他祖宗的,如今也只是徒有虚名却没有实权的,一个挂名的王爷罢了。
听上官虹这么一说,其他的人自然也就跟着附和了。
毕竟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
即便是知道这次阮玉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要把他们从家主的位子给上拉下来,就是要把他们的家闹的鸡犬不宁。
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命,命若是都没有了,那才是什么指望都没有了呢。
现在只要把命给保住了,那么以后的事情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