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回到主院，瑶瑶正摇摇晃晃扑过来：\"爹爹！\"
林宇轩弯腰抱起女儿，突然发现她手里攥着个奇怪的东西——像机关又不太像
\"这是哪来的？\"
瑶瑶眨着大眼睛：\"弟弟给。\"
远处，翰翰安静地坐在垫子下，面前摆着七种玩具，细看竟然排成北斗七星的模样。
“我们翰翰将来定是星象大家。”林宇轩笑着将小机关塞进锦囊，瑶瑶立即踮脚把锦囊挂到弟弟脖子上。
小丫头最近格外喜欢模仿大人，此刻正用绢帕裹着块桂花糕往欣欣嘴边送：“妹妹，香香。”
突然一阵喧哗从前院传来。
“天杀的黑心肝！把我家夫郎当牲口使唤！”陈大力的妻主王氏叉腰站在石阶上，腰间玉佩随着她跺脚的动作叮当作响。
她身后跟着两个满脸横肉的妇人，竟是带着衙门文书来讨要“医药费”的。
顾清宴倚着朱漆圆柱冷笑，指尖银镖在掌心转出寒光：“王娘子昨日刚给女儿办满月宴，今日就有钱雇泼妇了？”
“我呸！”王氏将唾沫星子喷在状纸上，“你们苏府苛待下人害我夫郎吐血，没有五十两银子休想了结！”她特意抖开陈大力染血的中衣，却没注意到角落里抱着孩子的林宇轩眼神骤冷——那血迹分明是朱砂混着鸡血。
瑶瑶突然挣脱梁君泽的怀抱，摇摇晃晃扑向王氏。
在众人惊呼声中，小丫头“哎呀”摔倒在石阶前，掌心蹭破的伤口渗出血珠。
林宇轩刚要上前，却被梁君泽按住手腕——他们的大夫君正盯着女儿攥住的王氏裙角，那截衣料里赫然掉出半包媚香。
“诸位官差请看！”梁君泽突然提高声量，“王娘子带着青楼禁药擅闯民宅，莫不是要陷害朝廷命妇家眷？”
他慢条斯理展开苏悦的会试卷宗，金线绣的官纹在阳光下刺痛了衙役的眼睛。
王氏脸色煞白地瘫坐在地。
她不明白为何在这几个男子面前竟会腿软。
直到顾清宴漫不经心地提起她上月在赌坊欠下的巨债，又\"恰好\"提到她偷偷典当祖田的事。
林宇轩温柔地哄着怀里的欣欣，嘴里却说着让她毛骨悚然的话：\"听说王娘子最近总做噩梦？要不要试试我新配的安神香？\"
梁君泽最是直接，将一叠借据放在石桌上：\"要么现在带着你的人滚，要么明日让全扬州都知道，你为了还赌债逼夫郎偷窃。\"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听说令堂最重家风？\"
王氏落荒而逃时，瑶瑶正学着爹爹们的样子给弟弟擦脸，小丫头动作笨拙却认真。
翰翰破天荒地主动亲了姐姐一口，惹得瑶瑶咯咯直笑。
欣欣在摇篮里睡得香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娘亲说过，咬人的狗要拔了牙才乖。”林宇轩蹲身给瑶瑶包扎伤口，小丫头趁机把沾血的帕子塞进翰翰手里。
暮色渐浓时，三个男人围坐在花厅核对药田账目。
瑶瑶趴在梁君泽膝头学打算盘，翰翰靠着顾清宴研究九连环，欣欣在林宇轩怀里睡得小脸泛红。
夜深人静时，林宇轩望着熟睡的孩子们轻声道：\"悦儿说得对，我们改变不了世道，但至少能护住这一方天地。\"
梁君泽为他披上外衣，顾清宴默默在院墙四周撒下药粉——那是能让擅入者浑身发痒的\"小玩意\"。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三个孩子身上。
瑶瑶怀里抱着弟弟妹妹的玩具，翰翰枕着他喜欢的鲁班锁，欣欣的小手抓着爹爹们的衣角。
院角的树叶被月光照的微微发亮，仿佛在守护着这个与世道格格不入的家。
三日后，晨雾还未散尽，三辆特制的马车已停在苏府门前。
梁君泽正仔细检查车辕上的防震机关，这是他照着苏悦留下的图纸改良的——车厢底部垫着厚厚的棉花，夹层里还藏着弹簧铁片，能让孩子们在长途颠簸中少受些罪。
\"爹爹！\"瑶瑶穿着新做的兔毛斗篷，像只雪团子似的扑向正在清点行李的顾清宴。
小丫头最近格外粘人，似乎知道要出远门，连最爱的拨浪鼓都塞进了妹妹的襁褓里。
林宇轩抱着刚睡醒的欣欣从内院出来，身后跟着两个背着药箱的小厮。
他这些天特意配好了各种丸药——防风寒的、止泻的、安神的，都用苏悦留下的密封琉璃瓶装着，瓶身上还贴着歪歪扭扭的字条，是瑶瑶用胭脂画的\"花花\"。
\"都安排妥当了。\"顾清宴接过欣欣，指尖在车壁某处轻轻一按，暗格应声而开，露出闪着寒光的袖箭机关。\"暗影阁调了十二名女护卫，都是信得过的心腹。\"
他说着瞥了眼街角几个探头探脑的闲汉，那些人立刻缩回了脑袋。
梁君泽将最后一口箱笼搬上车，突然被翰翰拽住了衣袖。
小家伙不知何时爬到了车辕上，正指着马鞍上某个凸起的纹路。
梁君泽俯身细看，竟是一个暗记！他眼神一凛，袖中薄刃已抵住车夫的后腰：\"这马从哪来的？\"
车夫吓得跪倒在地：\"是、是马行新到的西域良驹...\"话音未落，顾清宴已掰开马嘴，从舌下取出一粒蜡丸。
林宇轩迅速用银针挑破，里面赫然是张漕运路线图。
\"看来有人不想我们顺利到京城。\"
日头渐高时，车队终于启程。
瑶瑶趴在车窗边，小手指着远处卖糖人的摊子直嚷。
翰翰安静地坐在特制的摇篮里，小手摆弄着一颗玉棋子——那是今早梁君泽从暗格里找出来的。
欣欣吮着手指睡得香甜，完全不知道大人们凝重的神色。
行至城郊十里亭，忽然被一队红衣女子拦住。
为首之人戴着御史腰牌，目光却不停往车厢里瞟：\"奉旨查验通关文牒！\"
顾清宴按住要发作的梁君泽，笑着递上文书：\"大人辛苦。\"袖中一枚铜钱悄无声息地滑入对方掌心。
那御史摸到钱上刻着的\"影\"字，脸色骤变，慌忙让开道路。
马车驶过官道转角时，林宇轩掀开车帘最后望了一眼扬州城。
晨光中的城墙巍峨依旧，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别担心。\"梁君泽握住他微凉的手，\"悦儿他们在京城等着呢。\"
他怀里熟睡的欣欣突然露出甜甜的笑靥，仿佛梦见了娘亲。
车轮碾过初融的积雪，留下深深的车辙。
路旁枯枝上，一只通体金红的雀儿振翅飞向北方，羽翼掠过之处，竟有点点星辉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