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2 章 暗伏
初冬的涂山，清晨，一缕阳光穿透薄雾，山峦渐渐清晰。天空一片深邃，偶尔几片白云飘过，天地之间一股肃杀的景象，万物凋零。
背靠山峦之处，便是明军的连绵大营。猎猎作响的旌旗，以及各种拒马，陷坑，将整座大营防守的严严实实。经过初雪的覆盖，勉强可以看得出形状。
远处蜿蜒曲折的淮河，已经慢慢开始结冰。水流平缓，一旦遇到极寒的夜晚，这个防御的天然屏障就会消失。
明军的将士守卫森严，高处的了望塔上，正注视着远方的清军。那是一片连绵不绝的阵型，黑压压一片，超过五万之数，沿着明军阵营展开。而侧后方，也已经发现了敌情，另一批不下万余的清军骑兵，出现在凤阳府城外围。
“这恐怕只是先锋！”凤阳城头之上，庆阳王神色凝重道。凤阳府城门紧闭，城头之上也是士卒满员，劲弓强弩，滚石擂木，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些火油，被征集起来了。以他所推断，这万余人，恐怕城墙都很难摸上来。这些人都是骑兵，只是在四处试探，看看凤阳府防御程度。这些清军，定然也是发现了涂山山脚的明军大营，也分出一部，朝那边而去，这是进攻前必然的试探。只是不知敌军中枢是在眼前这支北方过来的骑兵，还是在南方合围过来的清军大部。
“不知晋王那边如何，那边的形势恐怕更为严峻，刚刚接到消息，吴三桂的汉军也抵达了，他们在淮河对岸，截住了去路。”一旁的陈奇道。
“嗯，你说如果两天前我们撤退，会不会没什么问题？”冯双礼忽然问道。
“以晋王之能，恐怕早已经想到这个问题，却没有如此做，恐怕有别的原因！”
“不错！以我估计，除了蔡州城下我们解决的几千先锋，这附近恐怕有满八旗的精锐十几万，还有吴三桂的汉军，除了南方的一些八旗以及汉军，整个清狗的主力都集中在这里了。”冯双礼看着眼前的阵势，推测道。以清军的经常战法，都是前锋先至，强势攻击，如果得手后军马上跟进，这种连绵不绝，悍不畏死的模式，让一般的明军很难抵挡。而眼前的清军却是很奇怪，竟然没有率先发起冲锋，看来是在等待部属齐全。这就很严重了，说明对方还有大部队还在后方，尚未赶上来。清军八旗之中，也有不少火器部队，按照推算，后面就是行动缓慢的炮车之类的了，他们有准备攻打城池！
陈奇冷冷道：“清军主力都在此，看来晋王也想毕其功于一役！此战如果获胜，那我大明朝幽暗复明矣！”
冯双礼怒道：“呵呵，大明，那是永历小儿的，不是我的！我军如此秘密行军，都被清军轻易合围，就是这大明朝的皇帝出卖了我们！”
“这，这可是自毁长城，难道这里拼死相搏的人，不是明军么？”陈奇十分惊恐。
“明军？晋王军更为妥当，此战过后，天下间只有晋王，再没有永历那小儿了！”冯双礼极为愤慨，十分不屑道。
此番话慷慨激昂，自然也是传遍了城头，大家虽然心里有些失衡，但主帅仍在，自然是不怕的。
更远处的涂山山脚的明军军营，此刻除了黑旗军，安定侯的士兵皆是身披棉甲。几万余人，分成几部，弓弩手在前，刀盾兵在后，皆是列阵在营盘之后，准备依托坚固的营寨防守。而黑旗军的五千余众，全身黑衣大刀，则是聚在中军晋王帅旗之下。其全身元气鼓荡，虽然不是修炼者，但此刻这些人身上元气涌动，飞入天空，形成的巨大符号，将这片天地的元气聚集起来，洗涤自身。这些元气极多，而这些人只是普通人，并无吸收元气之术，因而也四处溢散，在其他士兵中游荡，也对他们的意识体进行滋养。这些士兵只觉得在这里聚集的越久，精神竟然越强，纷纷称奇。
李白也是身披甲胄，站在营中高台之上，环顾着四周，清军正在缓缓靠近，缩小包围圈。如果他一个人离开，自然是无人能挡，包括那个阴鬼的计划中的围猎。但跟着自己来这里的这些士卒，恐怕一个也活不了。那个阴鬼的一个目的就在此，这么多生灵在此地拼杀，产生的负面信息，积累的怨气简直是海量，是这些高级魔物们最喜欢之物。最差的结局就是，自己只身前往沧溟之地，去消除那魔物威胁。
但这里是自己的山门所在，禹门的立门以来的道统，以及自己的道心，让他都无法离开。一旦离开了，不仅自己违背了禹门的道统，恐怕道心也将要破碎，在潭州府下而成，难道要在凤阳府下而亡吗？
此地是涂山山脚，禹会村旁边，自己的山门就在这里。只是明末此时，恐怕此地空无一物。按照师傅所说，明末禹门的传承，皆是李将军所传。而这个世界李将军就是自己，如果自己走了，岂不是道统也没了？
自己必须站在这里，直到干掉所有来犯之敌！
正午时分，远处的清军大部，也终于推进到涂山明军军营前几里。整个阵势绵延一里多，中军旌旗密布，军容齐整，刀枪林立，多是清军常见的满洲弓。这种弓以东北榉木等制作而成，射击精度有限，但却是力量奇大无比，一旦射中，皆是将人击飞。因而需要抵近射击，多是满洲步卒骑马靠近，掩面射击。当初萨尔浒之战，明军总兵刘挺就是被满洲骑兵使用满洲弓近距离射穿头颅。
旗帜的颜色多为白色，一些白色旗帜边缘镶嵌红带，其盔甲样式也是类似，主要是正白旗镶白旗，看来是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曾经的精锐来了。
李白心道：“正好，当年这支部队在江南犯下滔天大罪，此地离江南不远，正好可以告慰那边的灵魂！”
当年就是多铎率领两白旗的部队，制造了扬州十日，李白曾经路过那里，滔天的怨气犹在。
清军中居中的一部人马较为突出，一个年轻人矗立在前，死死的盯着高台上的李白，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旗帜上大大的“晋”字，以及“李”字已经说明，这就是整个满清的死敌，南明擎天一柱，晋王李定国。
“信郡王不用担心，以我军阵势之威，定然能够一举破敌！”说话的是贝勒尚善，乃是舒尔哈齐之孙，此次随军出征，本来他的资历比多尼老很多，但为了让两白旗出力，自然也是要让两白旗的主子来统帅。
多尼肃穆道：“南明的晋王治军严谨，我军前进这么久，足足一个时辰，这么长时间，这么多倍兵力，而敌军阵没有丝毫动静，依然齐整肃穆，可见这支部队乃是天下强军，犹有我先祖入关之时的战斗力！”
“我看是花架子，我带兵冲一冲，看看是不是真是如此！”正蓝旗都统阿尔津道，他是军中宿将，有些瞧不起初生牛犊的信郡王多尼，自然言语上有些不信。
一旁的济尔哈朗的儿子济度，见状立刻道：“这晋王能够在宝庆府击溃屯齐的几万大军，自然是有些本事的，都统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谁知这番话起了反效果，阿尔津立刻请命，要去冲一冲，当日在宝庆府就是正蓝旗伤亡惨重，此刻补充回来的兵员，大多都有血海深仇，正是遇见仇人分外眼红的时候。
信郡王多尼正想以定远大将军之威，来压服他，制止他去前线。谁知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声音道，道：“让他去冲，反正也不是你两白旗的人！”
多尼沉声道：“都统如果不信，自然可以去冲阵试试！”
阿尔津领命，他自然清楚明军这防守阵势的严谨。在领命之时，便已经确定了战法，此次冲阵，也仅仅是到边缘去看看，并不是想去硬刚。毕竟嘴上说明军阵型一般，但实际上却是个乌龟壳。自己正蓝旗的兵，多是年轻子弟，没见过多少血，虽然有几分悍勇。
这一队正蓝旗的骑兵，大约万余人，剩余的步卒则是守住阵型。阿尔津打马回去后，便立刻点了几个参领，几千余众，皆是老兵居多，这也是他的打算。准备利用这些人去占个便宜，壮壮声势。
几人余骑的调动，立刻引起了李白的警觉。传令兵挥动旗语，安定侯马宝开始做好准备。其手下有马惟兴，塔新策，李贵等将，皆是历次战争中屡立战功的。
这三人各自统领两千余步卒，守住三个方向。涂山背后，自然是不需要有人守的，那里还有晋王的亲军黑旗军。
而清军的这一支骑兵，也开始了缓缓的加速，慢慢朝明军而来。
“骑兵五百步！”李贵大喊道，众多士卒也开始做好准备，躲在拒马之后，拿起了盾牌，稍后处的则是弓弩手。明军的弓箭射的更远，因而是可以先发起攻击的。
“四百步！”
“三百步！”
“两百步！射！”李贵大喊道。
两百步一般一百多米，已经是弓箭有效的杀伤距离。
一片密集的箭雨射了出去，呈抛物线直接坠落在已经冲刺起来的骑兵。即使这些八旗精锐，有很好的防护，也是人仰马翻，死伤一些。但这些都是百战精锐，一股锐气还在。他们凭借着满洲弓的强大的抵近杀伤，然后下马步战，往往明军只是一个回合就抵挡不住。
“一百步！射！”
又是一片箭雨，带走了一片骑兵。
“五十步！举盾！”李贵声嘶力竭。
一面面大盾举了起来，如同一道墙密不透风。
清军的骑兵终于挥舞起弓箭开始了第一波箭雨的输出。无数一米多长的利箭射出，势大力沉，大部分将木盾直接射穿，不少更是将士兵连盾带人射飞。
只是一轮箭雨，阵型有些松动。
而八旗兵纷纷下马，全身重甲，手持腰刀开始冲锋。但在明军阵营前，忽然纷纷陷落，直接跌入了陷坑，后续的不少士卒，更是躲避不及，摔落下去。
在丢下几十具尸体之后，清军的重甲步兵，终于接触到了明军的前锋。无数的长矛伸出，极力向前伸，试图将这些重甲步兵撵出阵地。但能够冲锋的这一批，皆是三四十的百战老卒，自然知道如何卸力。只是反手压住，脚往上一蹬，一个个几百斤的士卒，皆飞到空中，挥刀劈下。
明军一线损失惨重！